無言之間,不怒自威。
“并非随意,”景晏收起了笑意,“乃是深思熟慮。”
說着,他又端起了茶盞,淺抿了一口,遂而笑道:“不過看嶽丈大人的反應,或許是本殿定得太過于倉促,讓你們來不及來不及深思熟慮了?”
“怎麼會!”商明禮連忙解釋,扯扯笑道,“您若是覺得可以……那自然是沒問題。”
勸也勸不聽,争也争不過。
商明禮徹底低下頭,不準備再跟自己這個未來女婿多半點争辯。
見商明禮作罷,景晏也沒有意刁難。
他收起了談論的心思,從座位上起身。
“多謝招待,”景晏稍一颔首,“确實是好茶。”
說完景晏便十分熟練地走向偏院的位置,而商明禮定睛一看,又是一個乍起:“大殿下!”4
景晏回頭。
“這……雖說您與小女有一些交情,如今也是有婚約在身了,但……”商明禮幹咽了一口口水,“怎麼說也是尚未完婚,還望殿下為小女的名聲考慮。”
景晏的目光自上而下審視了商明禮一番,對這個形象複雜的父親又多了一重新的印象。
他這才轉身,重新正式地對他點點頭:“小婿隻想道一句别,别無他意,還請放心。”
說完,景晏便重新走向偏院。
雖是走向偏院,但偷聽之事早已心照不宣。
二人借着月色在院中碰上面,對視之餘皆是笑了一下。
景晏頭往商家大門處點了點:“随我走一段?”
“走吧。”商晚茗遣退了琅華和倚竹,獨自跟上了景晏的步伐。
二人肩并肩走着,景晏開口道:“按說婚約既定,那成婚之前便不能再見了。”
商晚茗沒有出聲,隻是點了點頭。
景晏瞥見,話語中的情緒淡了些:“勉強你了?”
“不會,”商晚茗淺笑道,“若是不願意,你如何這樣與我父親當面對談?”
“我隻是覺得有些突然,”商晚茗輕聲說,“原以為此生可以走一趟尋常的路,誰知還是走到了這一步。”
“景晏,我并非抵觸成婚,幾次推诿也隻是想給自己做一些準備。”
景晏聞言頓足,望着商晚茗又走遠幾步的背影。
說不清為什麼,他心口莫名被揪了一把。
“什麼準備?”景晏問。
商晚茗頓足,回頭望向景晏。
夜風吹過,步搖輕響。
好似心跳聲在二人之間具象,珠钗碰撞的聲音敲碎了佯裝的平靜。
“我并非畏懼風雨,”商晚茗道,“隻想有底氣與真心同行。”
“此生你二人已沒有回旋餘地,恩怨既定,若當真做出取舍……”
“我好對去路有所準備。”
景晏靜靜地盯着商晚茗,沒有應答的意思。
一片濃雲将月色虛掩,浸在墨色的門廊下,二人連對方的面色都看不明白,卻好像能讀懂對方的沉默。
“景晏,”商晚茗在濃重的夜色中開口,“我曾做過一個夢。”
“裡面光怪陸離,愛恨浮沉萬般。”
“從前我并不明白那樣懵懂的感情是什麼,隻有人告訴我,那種感情并非僭越,更是無罪。”
“如今我漸漸參透,知道那是悸動。”
雲層漸開,月色重新打在了景晏面孔上。
他的神色仍是淡淡的,寵辱不驚毫無波瀾。
“雖不知商姑娘此言何意,”隻見他重新恢複笑意,淺聲笑道,“但那想必是一個有趣的夢境。”
“若有來日,”景晏道,“願洗耳恭聽。”
商晚茗臉上稍有些失望,卻聽忽然邊上忽然傳來一聲:“師尊!”
商晚茗猛地回頭,景晏則是順着商晚茗看向琅華的方向。
就見不知哪裡來了一個男子,在琅華開口之後被推到了二人之間。
商晚茗定睛借着月色觀察來人,緊接着一個愕然,看着來人欲言又止好一陣,才怔怔開口:“……琮壺?”
琮壺顯然也有些堂皇,可回頭看向琅華,琅華隻對他做了一個鼓勁的動作,便重新躲在了暗處。
琮壺帶着任務來,結果任務都還沒開口轉述,就被琅華以“救火”的由頭,被送到了這個地方。
他看看商晚茗,看清了此生的箜冥之後,又面向此生的師尊。
熟悉的面孔讓他下意識保持着拘謹和恭敬,可面前人有些警惕地打量和審視,又讓他有些失望。
想着琅華的話,帶着璞真尊者的任務,琮壺對景晏稍一躬身。
面對莫名其妙的這一舉動,景晏果不其然用目光對琮壺又一番審視。
随後,他對商晚茗道:“不知這位……公子,該如何稱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