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須臾之境。
琮壺也不知在輪回鏡前坐了多久,看着輪回鏡中的混沌不清,也不知在想什麼。
璞真經過,瞥見琮壺的神情,戲谑地笑了一聲:“小仙君,擔心你那位心上人?”
琮壺回頭,稍有些堂皇:“仙長玩笑話,不過是對同門師姐師妹有所擔憂罷了。”
璞真笑而不語望着他許久,覺得這小孩有趣,又念着他是個老實的,沒有繼續開玩笑。
他在琮壺身邊找了一個位置坐下,佝偻着背也一起看着輪回鏡。
“很多上面的神啊仙啊,都覺得曆劫這事不過就是去人間體驗幾十年,感受一下神仙所沒有的生老病死。”
“但既然被稱作曆劫,自然就有他的道理。”
聞言,琮壺轉頭看向璞真。
“曆劫之事,曆的都是每個人心中最深的執念,”璞真緩緩道來,目光穿透輪回鏡,神思更是漫步到更久遠的地方,“執念越深,曆劫所回饋的劫難就越深。”
“老身在此處守了千年萬年,就在這面鏡子之前,”璞真說着指了指面前的輪回鏡,“不少修為頗深的神仙,看着出來時人模人樣,實則早就被扒了一層皮的。”
“身子活着,心死了有什麼用?”
話不知從哪裡開始說到了這樣沉重的地方,琮壺認真地思考起了璞真的話,又看向輪回鏡。
“小仙君,你的擔憂,完全可以理解,更不是什麼羞恥的事情,”說着璞真的手重重地拍了一下琮壺,“人呐,就怕将心思都藏在心裡。”
琮壺忽然遲疑地看向璞真,他感覺璞真這一通話,似乎有意提點着什麼。
稍忖,他忽然站了起來,鄭重地躬身作揖道:“晚輩愚鈍,還望仙長提點。”
“哪稱得上什麼提點啊,”璞真笑着擺了擺手,“老身這麼一個糟老頭子,能提點你什麼?”
可下一刻,就見璞真的手指向了一片草地。
琮壺順着目光看過去。
先前隻顧着關注輪回鏡,他倒是沒有發現某一處草地的花草長勢尤其緩慢。
如今被點到了,他才發現那一塊地方這麼看當真是顯眼極了。
“這……”琮壺開了口,一下子不知道該怎麼說。
璞真雙手一拍大腿,緩緩站起身來,走向了那片草地之前。
“看着是不是長勢極慢?”璞真問。
琮壺點點頭,璞真又笑道:“但它不是長得慢,而是完全沒長。”
琮壺問:“仙長此言何意?”
就見璞真雙手背在身後,慢悠悠地解釋道:“這忘塵水啊,于神仙而言,忘卻前塵是剛剛好。”
“可若是這些靈力低微的花花草草喝了,便會忘得尤其徹底。”
“就像這裡,”璞真道,“它們呐,是忘了自己是花草了。”
琮壺一陣錯愕,有一個恍然,看向了輪回鏡:“仙長的意思是……”
“是啊,”璞真道,“看來藏了心思的人不止一個啊。”
琮壺點頭應下了璞真的暗示,稍一思忖就拂袖消失在了須臾之境中,在商家後巷現出身影。
正巧琅華要回偏院,感受到琮壺的氣息,當即一個轉向就到了後巷。
二人見面,琅華一陣訝然:“你怎麼來了?”
琮壺長話短說道:“沒有喝忘塵水的不止一人,我來确認一下。”
“等!”琅華有些心虛地将琮壺按在牆上,“我覺得此事不能操之過急。”
琮壺瞳孔微縮,神色稍一躲閃。
他沒有點破琅華,隻說:“師尊素來不将喜怒行于言表,我僅是試探一下,倘若師尊當真沒有喝忘塵水,我們心中也好有所打算。”
見琮壺和自己的想法竟然一緻,琅華這才收起了手。
“其實我之前就想告訴你的,”琅華歎道,“可是這裡的情況實在是變幻莫測……”
“我如今隻知道箜冥還是箜冥,其他人……”說着,琅華又覺得自己的話有些偏頗,“不對……箜冥也不是箜冥……”
琮壺正要問,卻見琅華猛地一個驚醒,然後拉着琮壺從後門走進去。
“不能說這個了,”琅華道,“再不去來不及了。”
琮壺半推半就就這麼跟着琅華進了院子,過程中還不忘給自己變一個裝扮,低聲驚呼:“你這是!……做什麼!”
話還沒說完,琮壺就被推到了商晚茗和景晏的試探……
或者說是商晚茗單方面的試探裡。
本該溫馨感人的師徒同門重逢,如今真是讓人想要找個地縫鑽進去。
商晚茗前腳還有些失落和難過,看着琮壺和琅華這般,又是一陣哭笑不得。
但下一刻,景晏的反應就讓三個人都陷入了失望。
面對景晏的詢問,琮壺顯然是沒有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