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生就這樣在箜冥面前斷了氣。
箜冥懵懂地将他抱在了懷裡,低頭望着面前他殘存的笑意,自言自語道:“為什麼呢?”
可下一刻,箜冥就看見無生身上竟滲出絲絲縷縷的靈力。
那些金絲銀線一般的靈力,在飄散之際,慢慢将她包圍,環繞,又順着她每一縷脈絡,滲進了她的身體。
就這一瞬間,箜冥渾身一陣劇痛。
呼吸好像凝滞了,頭皮之内每一寸都如同針紮一般,滿是煎熬。
但就在這劇烈的疼痛之下,她腦中竟開始湧入許多不屬于她的回憶。
——或者說,一些塵封在記憶深處的東西,竟開始慢慢蘇醒。
山花,夕陽……
還有無數個被遺忘在時間裡的朝夕相處……
‘我竟覺得夢裡的女子便是我注定的人。’
箜冥怔怔地緊緊抱住了懷裡抱憾而終的無生,轉眼熱淚滿面。
她無聲地恸哭,後悔自己為什麼要自私地喝下那兩碗忘塵水。
若有記憶,若有仙力,她可以更早一些告訴他,他不是一個人,他等的人也不是一個虛幻不存在的人。
起碼他們之間不會是此消彼長,隻能在他臨死靈力消散之時才能見面。
更不會讓他走得滿是遺憾。
可……
箜冥忽然愣住,所有情緒和淚水一起凝滞在了臉上。
可她不是用這一生的修為換了師尊這一生無病無災嗎?為何又會這樣收場?
箜冥心一橫,拂袖在地上施法挖出一個土坑,将無生的肉身埋在了裡面。
下一刻,她便騰身而起破開雲霄,飛向天界。
見到箜冥出現,許多小仙都吓得不輕。
可箜冥卻不顧這些,逆着人群就直奔歸墟殿。
倏然,一聲驚雷響起,好似鞭笞在了箜冥記憶深處的痛處。
箜冥猛地回頭,望向遠處,同時聽見邊上行經的人群中有窸窣議論。
“這都快四十九日了……還不認錯呢。”
“可不嘛,再下去都要神魂俱滅了。”
“你說那箜冥去曆劫,她摻和什麼?”
“就是啊,真是……”
話都沒說完,箜冥的手已經落在了那人的脖頸之上。
三世曆劫,箜冥修為即便沒有刻意進修,也有了長足的進步。
從前興許還有生疏,如今拿人倒是得心應手。
瑩亮的靈力泛着點點猩紅,像藤蔓一樣,跟着箜冥擒拿的手,環繞在方才碎嘴的小仙君周圍。
他低聲驚呼:“箜冥,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在何處與你無關,”箜冥厲聲道,“你們在說誰!”
那仙君目光稍一躲閃,又有些不服氣地說:“都是因為你,你們淨明殿才會一塌糊塗,你那個大師姐到現在還因被你蠱惑,在清規台扛着天罰!”
話音未落,就見藤蔓狠狠鞭笞在了那人的嘴上。
箜冥懶得與他話多,轉頭就破風而行穿過人群趕往清規台。
趕到時,眼見着又一道懲戒要落在琅華身上,箜冥雙手飛快地結印,又一掌按在了地上。
下一刻,琅華四周靈力結晶一般合成一座四方的透明屏障。
雄厚的靈力與天雷懲戒互相抵消,震開一陣刺耳轟鳴。
琅華忍着耳中的疼痛看向靈力來源,與箜冥對視時滿目驚喜,卻又趕忙發出一聲驚呼:“箜冥!危險!”
箜冥回頭,玉珩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此地。
她正要擡手應對,又收起手飛快地往另一邊回撤,遠離遠處閃現到了清規台琅華身前。
就在這一刻,那處的玉珩身形消散了。
果不其然,那是玉珩的障眼法。
在更遠的地方,玉珩聲音開始回蕩:“還算不錯,還沒忘記遊離術的特點。”
伴着話音,玉珩從雲層中踏步而來,順着階梯穩穩地踩在了清規台上,于箜冥正前方站定。
開口時,玉珩眼底悲色一閃而過,又恢複平靜:“好久不見,冥兒。”
重新以箜冥的身份面對玉珩,箜冥已是滿目警惕。
她無意與玉珩争執,揚手就用十成靈力彙成藤蔓直擊他的脖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