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衍全須全尾地離開,回來時卻是臉色慘白。
放眼整個淨明殿,從來沒有人看過蒼衍如此虛弱的模樣。
他面色慘白,嘴唇一下子分不清是冷得發紫還是失去血色。
可直到蒼衍一句話也不說,徑直走進了寝殿,他們才後知後覺想到一件事。
那可是蒼衍,他怎會冷呢?即便是冷,又怎會冷到這個程度?
一旦這個想法形成,對蒼衍乃至現狀的擔憂便開始發酵膨脹。
一石激起千層浪,很快琮壺便帶着衆人的擔憂到了蒼衍寝殿前。
“師尊……”琮壺有些擔憂的摳門,“您……”
“無礙。”
話都還沒說完,蒼衍的聲音已經從殿内傳來。
乍一聽,蒼衍的聲音與往常似乎沒有差别。可也說不清是不敢想,還是什麼,琮壺很快就将心裡的不安帶過,試圖繼續開口。
但在開口前,他卻有所覺察似的眉頭一蹙。
琮壺猛然擡頭,就見混沌之地裡素日還算安穩的濁氣,正在以一個詭異的形态往蒼衍所在的寝殿聚集。
玢玉已經因為濁氣喪命,琮壺很難不為此擔憂。
這樣想着,琮壺有些急促地敲了敲門:“師尊?師尊您當真無礙?”
就在琮壺正要繼續叩門之時,殿門竟然開了。
殿門在琮壺面前開了半個人寬度的縫,琮壺試探着望去時,殿内滿是漆黑,見不到半點光亮。
蒼衍仍穿着他與往常一樣的玄袍,就這樣站在那裡,看似并不準備邀請任何人進去。
說不清為什麼,琮壺看着蒼衍時,覺得他有些陌生:“師尊,大家都很擔心您。”
“無礙,”蒼衍道,“淨明殿元氣大傷,卻遠不到要擔心生死的程度。”
“你盡管做你該做的事情,多餘的事情不必擔心。”
琮壺仍有些擔心,但比起擔心,好像質疑此時的蒼衍更具有危險性。
他下意識幹咽一口唾沫,随即後退了半步,躬身道:“弟子明白了。”
殿門重新合上,蒼衍臉上的平靜随着他腳下拖着的沉重步伐,漸漸緊蹙,直至眉心緊鎖。
他甚至沒能走到床榻之上,僅是走到半路便跌跪在地上。
肩上垂下了幾绺墨發,額角碎發不知何時被滲出的汗珠粘連。
他一手撐在地上,低聲“啧”了一下。
但即便痛苦,即便虛弱,心裡無數情緒紛亂着,唯獨沒有一種情緒。
後悔。
那是他欠箜冥的。
身為凡人,無法守護嶽蓁和商晚茗,但身為仙者,他又受制于無數規制。
在意識幾乎要被疼痛撕碎之時,蒼衍體内曾屬于玢玉的濁氣,再一次與這個混沌之地的濁氣呼應。
丹田深處,被蒼衍置換所剩下的半顆内丹周圍,正不斷聚集着濁氣。
而那些濁氣竟也呼應着内丹的運轉,一絲絲彙進了内丹之中,填補其中的空缺,成了内丹的一部分。
蒼衍合眸感受許久,掙紮痛苦的面孔上,嘴角竟微微上揚。
“有意思……”
……
另一邊,天界。
蒼衍離開許久之後,玉珩終是看着面前的雀見口噴一嘴鮮血,跌倒在地。
他莫名覺得有些累,隻為蒼衍的糊塗心痛,憤怒。
歸墟殿弟子趕到,看着玉珩跌跪在地,而新來的雀見死得面目全非,皆是一陣唏噓後趕忙往前跑去。
但還沒來得及接觸到玉珩,就見天帝忽然有了動作。
“師尊!”
一場大戰之後玉珩尚且虛弱,此刻未等玉珩恢複,天帝竟一掌擊在了玉珩後背。
“玉珩仙尊擅自調派天兵,擾亂三界秩序,”天帝沉聲,“其罪與蒼衍同等,該受天道之審判,帶……呃!”
誰都沒想到,天帝話都沒說完,玉珩竟一下震怒轉身而起,周身震散的靈光竟随着他的怒意沾上了猩紅。
“濁氣……”天帝震驚,“你……你竟然!”
玉珩半邊嘴角揚起,笑得莫名陰狠:“天帝,你的野心早就藏不住了,你當真覺得本尊不會提防你?”
說起這個,玉珩自嘲地笑了一下,卻進一步狠戾起來:“本尊連蒼衍都可以反目,你又算什麼東西。”
若說蒼衍與玉珩之間,即便再怎麼下狠手,都因許多旁雜的因素無法施展全力。
那面對着天帝,玉珩便真的像是把所有蒼衍這裡無從施加的東西盡數宣洩。
天帝就這樣被玉珩掐着脖子舉到了半空,而就在所有人的注目之下,玉珩咬着從嘴角滲出的鮮血,猛地震開靈力,當場将天帝身上屬于天帝服制震成了齑粉。
“天上地下,有能者多勞,大車以載,”玉珩睨着僅剩一件裡衣的天帝道,“天帝多年修為了無建樹,本尊念天界不能無主,自今日起待天帝之職。”
說着,他回頭環視天界衆人:“誰有異議?”
仙尊玉珩,即便受了傷仍能将天帝壓制到如此境地,這誰敢反對?
從前有兩位仙尊互相制衡時,都沒人敢随意惹怒任意一位,更别說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