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靈樨咬着牙,死死盯住了冰棱主人所在的地方。
“玉珩!!”她的聲音幾乎撕裂嗓子,“你這個瘋子!!”
“韓澤淵……韓澤淵!”
“蒼衍……”霍靈樨嘶吼着,淚水奪眶而出,“我不管你是誰,你放我出去!!”
“你……”話未說完,一陣前所未有的沖擊波襲來,直接震得霍靈樨颠簸得好遠,當即咳出一口鮮血。
但回應仍沒有到來。
震蕩之後,好像整個天地間都隻剩下了霍靈樨一人。
直到天界廢墟之上所有的迷霧開始散去,霍靈樨才意識到,好像已經沒有人可以将她從這個屏障中放出去了。
迷霧散盡,天界恢複了往常的敞亮。
在無盡的廢墟之上,一處穿透天界地基的裂痕如蛛網一般,牽一發而動全身似的往四處無限蔓延。
碩大的沖擊波帶走了最後一些來不及逃離的生靈,隻留下漫長的死寂。
玉珩躺在廢墟之上裂痕,滿身血污沾滿塵土,而蒼衍則是撐在玉珩身上,一手貫穿了玉珩的丹田。
玉珩咳出的血沾着碎發鋪滿半張面孔,他氣若遊絲的呼吸夾雜着一絲笑意,可他的眼底卻滿是不甘。
“蒼衍啊,天地還在混沌之時,神尊便說我不如你……”玉珩虛弱地望向蒼衍,“可如今我赢了,我還是在最後,小勝一局。”
蒼衍單膝跪地,一手撐在地上,用最後一絲氣力将自己貫穿玉珩的手拔出。
他扶着膝蓋起身,将沾滿鮮血的手一甩,随即剖出了自己的内丹。
“玉珩,”蒼衍睨着玉珩道,“這一路的因果之中,我确實做錯了很多事情。”
“但我從不為與天道相悖而動情感到愧疚。”
“因果……”玉珩嗤笑,卻有無數的回憶閃回腦海。
好像從最開始,就注定了沒有善果。
玉珩這麼想着,暗自嘲笑自己。
若知道會有今日,也該如霍靈樨所說一般,該早些走出分道的一步,讓無情更無情,讓有情更有情。
玉珩眼前事物開始沒有了形狀,他最後歎了一口氣:“好一個因果……”
“既是因果,有因才有果,”蒼衍啞聲低語,“正因有人需要有人期盼,才有了神明與上位者的存在。”
“可若為人為神者,沒有情感,無法與凡人感同身受,又如何去與天下祈求祝禱的聲音共情,如何守護天下?”
玉珩疲憊地合眸,分不清時不願聽,還是在沒有力氣去聽。
但在轉頭時,他好像聽見,有一滴淚水落在了耳邊。
蒼衍也沒有再說什麼,隻是收回了視線,看着手中的内丹許久,又将視線放在了更遠的天際,自言自語一般說道:“這天界,也是該重新建立秩序了……”
“若有機會……”蒼衍輕聲道,“願我們還有來生。”
也願與箜冥的來生,不再有虧欠怨恨,灑脫自在。
說罷,他捧着内丹的手倏然緊攥。
一道震波橫掃所有塵霧陰霾,整個天界徹底被玉珩身下蔓延的裂隙拆得四分五裂幾近崩壞。
可無盡的下墜并未到來,預期中的垮塌與毀滅也沒有發生。
蒼衍心底閃過一絲不安,恍然睜眼,卻見自己的内丹竟然在重新凝聚!
他驚覺到什麼,猛地回頭。
……霍靈樨!
他順着記憶中霍靈樨本該離開的方向望去,就見那個法術凝成的屏障不知何時被震出了一個缺口。
而此時此刻,霍靈樨正吃力地将琅華抱起來,放在了殘缺的屏障之内。
蒼衍倏地躍向霍靈樨所在之處,而霍靈樨也是在見到蒼衍之後,閃過了一絲遲鈍的驚愕。
“你來了……”霍靈樨面色難看得厲害,卻努力扯笑,“你也沒事,真是……太好了。”
“我以為她死了,但她好像突然又有了氣息……”霍靈樨聲音越來越弱,弱得快要聽不清,“但她受了重傷,可能……可能需要……”
像是有所預知一般,蒼衍已經先一步放在了霍靈樨的身後。
而在說完這話的同時,霍靈樨真的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在見到霍靈樨的時候,蒼衍還心存一些僥幸,念着這血或許并非來自霍靈樨這凡人的身軀。
念着重新凝聚的内丹隻是偶然,念着屏障碎裂隻是偶然……
直到霍靈樨直直地倒在了他的懷裡,而心口的傷還在淌着血。
霍靈樨好像知道自己時間不多了一般,扯着蒼衍的衣襟道:“我知道我要死了……但,等我把剩下的話說完,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