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把一根拿開,手指順着一根點到了聞人雲山的手腕,目光垂落在衣角上,半晌沒有說話。
寂無晝遞了張手帕給他,話中有話:“凡人神魂離體的确不太可能,相信就連鬼伏大人這樣的修為也很難做到,不過對于仙神來說,該是比較容易吧?”
鹿野擡眼,眼下泛紅,一副有難言之隐的可憐樣,“你怎麼知道?你見過仙神嗎?”
“萬一呢?”
“那好。”鹿野擡眼看向聞人雲山,很坦然地承認:“我就是仙。”
聞人雲山将他的手腕壓在一根下,他當然懷疑他是仙,但他這麼痛快的承認他倒是沒想到,他還以為他又會編一大堆故事來混淆這件事,不過就算他是仙,又能如何?
又能如何?
他想起東照寺給他的那八個字,非俗世物,何俗世劫。
“八百年了。”他低低感歎了一句。
“大人,外面圍滿了這裡的住民。”相裡岩蘭提醒:“該如何與他們解釋?”
相裡岩蘭這麼問,是因為他也不知道這裡的亂到底有沒有平。
聞人雲山用一根戳戳鹿野的肩:“把臉擦擦。”
他起身,往外走,寂無晝跟上。
“你想說什麼?”
寂無晝在樓梯上駐足,他說:“傳聞約七百年前,無為山曾去過一位遊僧,他自稱來自南海,觀音坐下,帶發修行,寺中記載他在找的,就是一隻鹿。”
“所以?”
寂無晝見他這樣,就知道他必然有屬于他自己的打算,便改了口:“沒什麼,相信鬼伏大人會有自己的思量。”
聞人雲山徑直下了樓,他走到客棧外,外面确實圍滿了人,他們并不激動,也不興奮,反而各個面無表情,似是失望了無數次,不敢再有希望。
但聞人雲山知道,這個地界,原來就是個福地,他們留下來生活,假以時日,這裡的福澤就會回籠,不過那也要等到這局破了之後。
人群中,一個拄着拐杖的老者顫顫巍巍走了出來,他問:“這位修士,敢問這裡的妖物,可有被收服?”
“收服了,不過貧道要告訴你們,不要去周邊其他城鎮,若是要去筆鋒城,需要在午時之前出連穗谷,若要從筆鋒城回來,天黑前務必要進城,不可在其他地方逗留。”
他說完,見這些人已然麻木,便沒有再說,而是扭頭又回到了客棧之中。
鹿野已然從樓上下來了,他面色蒼白,也沒有戴帽子,一頭白發和那肉芽小角又恢複了之前的那種生動色澤,但神情恹恹,仿佛不想說話,但看到聞人雲山的一瞬間,他還是眼神一亮,接着就垂下了眼眸。
聞人雲山直接問他:“走不走?”
“去哪裡?”
這回聞人雲山不廢話了,替他做了決定:“走。”
相裡岩蘭見鹿野臉色不好,便說:“大人,我看我們還是稍作休息吧,這位小公子應該是累了。”
聞人雲山看了看他,正準備反駁了他們,寂無晝卻說:“相裡公子受了傷,鹿小公子神魂才歸,都需要休息,不如今日在此歇息,明日再出發。”
鹿野其實也知道聞人雲山想去哪裡,當然是這個地界的另一座城——阿業城。至于他要去阿業城的原因也很簡單,若要破這迷局,阿業城,他非去不可。
這是他的目的,但現在也是聞人雲山的目的。
客棧破敗,聞人雲山看寂無晝老神在在,便指使他:“出去化緣去。”
“為何?”寂無晝拒絕:“貧僧不餓。”
相裡岩蘭見狀便主動說:“兩位請坐一下,我來。”
見他要出門去,寂無晝還是站了起來:“也罷,怎敢勞煩傷者,貧僧與你一道。”
出了門,寂無晝問他:“焚花殘築是沒别的事要幹了嗎?為何跟着他們?”
“他可是鬼伏大人啊,我不應該跟着他嗎?”相裡岩蘭反問他:“那大師你又為何跟着他們?”
“剛巧,無為山最近無事,貧僧下山曆練。”他笑眯眯地說:“這,就叫曆練。”
相裡岩蘭覺得胸口又痛了,“既然大師要曆練,想必化緣也是一項。”他躬身:“請吧。”
寂無晝:“......”
這邊聞人雲山見兩人都走了,問鹿野:“那少年是誰?”
鹿野歪在桌邊,還是那副恹恹模樣,聽到這個話,頓了一會兒,似是在思索怎麼回答。在他停頓的時間裡,聞人雲山說:“他跟你很像。”
“沒錯。”鹿野有氣無力地回答:“他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