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從沒見過從樹幹到樹枝甚至連樹葉都非常紅的樹。
這妖異的場景下,他轉了轉一根,又往那棵樹下走去。走近了才發現那樹的背後坐着個人,不過,是個假人,詭異的是,這個假人也是紅玉所做,且依舊是他的故人。
這讓他想起了曾見過的那個玉雕。
他在紅玉前站定,看着這曾無比熟悉的容顔,仿佛少女還鮮活的在他左右。可惜早已物是人非,他們的“情誼”也早在挽金海漫天的風沙中散去。
這是他最不願意想起,也最不願意面對的事情,否則也不會遠走後閉關,再不問世事。其中的痛苦,旁人又怎可知。
他定定地看着這個玉雕,眉眼之間,她還是當年的樣子。聞人雲山沒有再往下想,他也覺得沒必要再往下想了,按照這個趨勢下去,他不意外有一天會再與她相見。
就在這時,身邊那些紅色的花忽然動了。泥土翻出,一株株紅花下出來了一些奇形怪狀的“人”,他們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有美有醜,但無一例外,他們都是紅色的皮膚,黑漆漆的眼眶,沒有眼球,更讓人意外的是,這些“人”的關節是可以随意折疊的,所以他們可以擺出任何形态來。
聞人雲山不免想到了偃術中的機關人,頂級的機關人是靠機關驅動,那種程度的機關人如若不懂其中關竅,很難破解。但還有一種不那麼頂級的機關人,是靠蠱蟲驅動。
他望着那些紅色的花,帶着猩紅的泥土,散發着難以言說的腐臭味,那些花的根牢牢抓在“他們”的頭骨上,這種模樣的話,他有八分把握應該是用蠱蟲控制的機關人。
這樣的話,就不怪他了,他倒是也想動動手,但有時候天賦在這裡,能省不少事。他想着,從劍柄上垂落的香囊中,摸出了個小巧精緻的隕,他望着這隕,時間太久了,他甚至都有些忘了應該怎麼吹了。
不過眼見這些“人”齊刷刷朝他撲來,他一個躍身,将一根立在那樹的樹幹上,然後在一根的另一端站定,吹起了那隕,隕聲低沉,并不清亮,帶着一股蒼涼感。這聲音一出,這些撲動的“機關人”齊齊定住,不多時,他們黑漆漆的眼眶中便有許多黑色的蟲子爬動。
聞人雲山吹了一會兒,收了隕,這些蟲子立即幹癟,紛紛掉落,同時這些機關人也紛紛“坍塌”,隻留紅色花在地上詭異的抖動。
就在他收了隕,以為解決掉麻煩時,忽地,腳下晃動,他一低頭,正對上幾隻紅色的蛇頭,它們身軀盤繞在樹上,伸着頭看他,吐着長長的蛇信。
聞人雲山縱身翻出,收回一根,然而卻無他落腳之地,那些詭異的紅花全部變成了一條條細長的蛇。他随即咬破手指在一根上畫符:“天地日月,光照十方,五丌騰騰,速至此間,奉太上老君令,去!”
他将一根反手拍出,一根旋轉着出去,仿佛有着千萬根虛影,齊齊砸進地面,巨大的震動聲後,塵土四揚,那些蛇斷成了一小截,身上的紅色急速消去,隻剩一身幹癟的蛇皮。
而那株樹也終于露出了原本的顔色,唯有那紅玉雕刻的“人”還坐在那裡。
聞人雲山走到她面前,靜靜地看了一會兒她,又看了看她身後已經恢複如初的樹。未來,這棵樹會生出新得枝丫,會有一春又一春的綠色,這附近也會恢複生機,會有一輪又一輪的花草出現,會引來飛鳥走禽。
他在她的身邊坐下,暢想着這裡會開什麼樣的花,會有什麼樣的鳥來,下雪的時候,又會是什麼樣的光景。
甚至于,他連她刺向他的那劍都想到或者說想了起來,她那憤恨又絕望的表情,像另外一把劍,将他紮了個對穿。
最後,他垂頭,低笑幾聲。往事經年,故人不複,一春有一春的光景,一夏有一夏的悲喜,他們也隻能在這條無盡的歲月長河中,孤獨地向前。
離開這裡的時候,他随手捏了個符,不過這符隻保得了這一方天地,至于其他地方......
聞人雲山往前走,越過一條溪流,走進一條狹窄的山縫之中。穿過山縫,眼前開闊起來,一條直直的水流在他眼前出現,這條瀑布上寬下窄,猶如一把利劍插進地中。
這才是真正的箭水,大兇。
他越過幾個巨大的溪流石,站在高處看那箭水沖擊的地方,那裡水流意外地平緩,順着兩側蜿蜒流去。
聞人雲山順着其中一條溪流的流勢走,走了許久,在山壁上發現了一個山洞,令他意外的是,山洞前貼滿了各種各樣的道家符咒。也就是說,曾有人來過這裡,還不少人。
他四下看了看,沒看到有什麼明顯的小道,而到處都是荒石。也就是說這個地方,可能是在他閉關後出現的,比較有名,且不少修門修士都來過的地方。
他撥開這些亂七八糟的符咒,望向黑漆漆的山洞深處,他感覺到了一陣涼意,随即,他捏了個符咒探路,那符咒飄飄蕩蕩,朝着山洞裡飛去。
不過多久,聞人雲山感覺到符咒有變,果然,那符咒被原封不動的打回,在他眼前消散。
聞人雲山看了看手裡的一根,将一根轉了個圈,随後往前一推,一根晃晃悠悠往洞的深處行去。
一根堅持的時間比較久,可惜回來的時候也是被打回來的,聞人雲山環視了一下一根,沒看出這法器受了什麼傷害。就在他想進去一探究竟時,他感受到有人靠近,同時頭上響起了一個聲音。
“你要進去嗎?”
聞人雲山擡眼去看,一抹白色從洞外緩緩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