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悅容笑了笑沒應,望着遠方,隻是高牆隔着,又能望到多少?
她不想生孩子,要是能不用自己生就有孩子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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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之冬日裡的晴天,夏天的晴天足以讓人厭煩,沒有一絲雨水降溫,更使人煩躁異常。
皇後每月僅那一日的請安都免了。
姜悅容找了個竹筒來搖簽,每日一搖,看會不會有雨,結果都那樣,日日晴。
皇帝終于閑暇到後宮來時,老天賞眼,下了一場瓢潑大雨,熱死人的溫度降下去不少。
姜悅容趴在床邊,欣賞被雨打得零落的樹葉,饒有興趣的伸出手去接雨水。
齊鄖來時見到她嬌俏的模樣,在朝堂上的激悶消散不少:“晚膳備好了?”
她巧笑嫣然:“就等陛下來。”
說完她将頭縮了回去,躍着輕盈腳步跑出來迎駕:“尚食局有鳙魚,我讓費大廚做了剁椒魚,陛下嘗嘗看喜不喜歡。”
“喜歡吃辣了?”齊鄖一眼就看出是她不知又從哪裡看了這道菜來,讓尚食局的人做,“别又備了一桌辣菜,等會有你哭的。”
他猶記得上次,她準備一整桌他說過比較喜歡的菜,全是辣的,吃到最後鼻子眼睛都紅的和毛球有得一拼。
“這次有我愛吃的,也有陛下愛吃的。”姜悅容拉住他的袖邊往裡面走,“陛下吃辣的,我吃清淡的,讓我嘗一點點剁椒魚就好。”
齊鄖跟在她走:“不許我吃你的?”
“唔。”姜悅容佯裝思考,随後說,“當然可以,不是什麼稀罕菜,陛下随便吃。”
江喆海拿銀針一一驗毒,确認沒有問題,聽到靈賢儀的話不由笑意滿盈。
不怪陛下喜歡來這,靈賢儀漸漸活潑靈動,也不拘着,相處起來自然舒服,這宮裡,連尚食局那些總是怨聲載道的都有諸多好言。
如果不是陛下和賢儀主子還分床睡,或許這裡對于陛下來說,真的很像一個家。
吃完,皇帝一個眼神,江喆海立刻心領神會,帶着賢儀身邊的人一齊出去。
齊鄖準備從架子上抽本書,邊看邊與她說事,結果抽一本出來——《閨閣趣事》,第二本《江湖奇俠傳》,一連抽了五本都是民間的話本子。
姜悅容見他遲遲不過來說話,回頭看,他愣怔站在書架前,頓時響起什麼,穿上靸鞋過去,在最底層掏了一本《詩經》出來。
齊鄖拿到手裡一看,鋪了一層厚厚的灰,可見她有多久沒看過。
她對自己愛看話本子也不羞赧。
齊鄖坐下逗趣道:“那麼多話本子都看完了?”
“嗯。”荷包上的黑狐初具雛形,姜悅容認真而專注的繡着,“宮裡的日子,像陛下其他女人一樣,勾心鬥角,每天聚一起醋一醋這個,炫耀一下今天得了您什麼賞,一天也就過去了。不過我不喜歡,那些事情都毫無意義。但正因為這樣,宮裡能做的事情就那麼些,今天弄一弄、明天做一做,後天就沒趣味了。陛下亦不能時常帶我去騎馬,所以看看話本子還能打發一下時間。”
話本子一看,不知不覺入了迷,時間就過去了。
齊鄖不知可否,說:“既然看完了,我着人去宮外給你尋一些進來。”
姜悅容有一瞬怔忪,她以為他會覺得看這些書并不好。不,他确實不覺得是好書,但因為她喜歡,是為了維護她的興趣。
“多謝陛下。”
“先說正事。”齊鄖翻過一頁,說,“三天後便要去遠月行宮避暑,我在路途上有所安排,有概率發生危險,你可以選擇去或不去。”
姜悅容手下動作一停,與他目光交彙:“概率是多少?”
“一半。”
每一件事的發生,成功與否的概率都隻有一半。
姜悅容說:“陛下,你的愛妃要在這宮裡熱死了。”
今天她的異常開心都是因為下雨,如果有比這裡更涼爽的地方,就算有危險,她還是願意去冒冒險,畢竟她覺着她運氣還算不錯。
誰都沒注意,齊鄖捏着的那張紙已經發皺。
***
入夜,白光閃過天際,照亮整片夜空,伴随而來轟鳴的雷聲,震顫天地。
雲蕤睜開眼,猛地坐起身,她旁邊睡着的蓮可也被她弄醒,迷糊問道:“雲蕤,你去哪?”
“今夜雷鳴,我去看看主子,她最怕打雷了。”雲蕤随手扯一張薄毯披上,端着油燈就要向外走去。
蓮可拉住她:“你忘了,今夜粟筱姑姑當值,她穩重,主子會沒事,而且有陛下在呢。”
“可是主子能忍,陛下和粟筱姑姑不知道主子的情況。”雲蕤不聽,一定要朝外去,“你也不知道。主子當年被老爺關在柴房,我們被關在别處,那柴房黑黢黢的,一盞燈都沒有,還有老鼠蟲子,雷劈了一晚上,主子被吓得呀……”
沒入宮前雲蕤每個雨夜都陪在主子身邊,讓她拉着自己,有個伴她能安心一點。
可是陛下,主子就算怕也不會出聲打擾,就那麼死忍着。
雲蕤光是這麼想想就心疼,不管不顧的沖了出去。
“這麼大的雨,打個傘啊!”蓮可沒辦法,同樣披了件衣服,撈起桌邊放着的傘追了出去。
又一道雷聲炸在耳邊,雲蕤和蓮可都吓得瑟縮了一下,趕到瑤花閣後殿慢慢停下了腳步。
寝屋内燃起燭火,光亮滿屋,隐約有陛下與主子交談的聲音,半刻後燭火滅了大半,留了一絲光源。
粟筱推門出來,看見兩個石墩一樣站在雨裡的人:“不當值怎麼跑過來了?”
雲蕤怔怔的,還沒緩過神,蓮可代她說:“她擔心主子,過來看看。”
粟筱輕聲道:“沒事了,主子有陛下陪着呢,你們快回去歇着,不然明天沒精神。”
雲蕤拉緊披着的衣服,說:“好,有人陪着主子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