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派去機場“接機”的,自然是音石明。雖然那家夥經常不靠譜,但到底比松子多了些社會經驗,某些時候意外地精明,而且是扮演欲旺盛的戲精。
我原本準備留着這個把柄,等以後需要再用,沒想到這小子一來就給我個下馬威,還當場給我出考題。
如果我沒有“猜”出他的行動邏輯,就算事後再指出他是偷渡客,氣勢上也完全輸掉了。
喬魯諾·喬巴拿,有着像是女生一樣的柔和的日本名,可并不意外地……是個用禮貌隐藏強勢的人。
不過,他并不是很在乎規則,而且作為外國人,與我産生的交集很可能僅限于這一次,我并不需要太擔心合作達成後與他的關系會對我的生活産生怎樣的後續影響——光是這一點,就秒殺了狀似可靠的仗助君,與狀似更可靠的承太郎先生。
我摸了摸母親的墓碑,親切地看着喬魯諾:
“既然都看過母親的墓碑了,那我們晚上再來挖墳吧!”
喬魯諾面不改色:
“您的母親不是火葬的嗎?”
“當然,應該已經燒成灰了。”
“應該?”
“母親的葬禮并非我來操持的,而且流程匆忙,我當時上課也沒有請假,最後下葬的時候才到場了。”我沒有提及吉良吉影,假裝沒有這個人。
喬魯諾點了點頭,若有所思。
“關于我的母親佐和子,你有哪些猜測?”
“佐和子阿姨年輕時就擁有替身,母親來過她的墳墓一趟,就被蟲子寄生。要麼是佐和子阿姨年輕時就對此有所準備,要麼是某種因緣、情緒之類的東西,會成為觸發她替身蘇醒的條件。 ”
“你認為我母親是想要複活嗎?”
“不是嗎?”
“我沒有想排除這一點的意思,隻是我的母親,腦回路異于常人。”我沒什麼情緒地說着,“我不是不想跟你詳細地講講她的性格經曆,但是……我現在擔心我會因為我對她的‘了解’,淪為當局者迷。”
“您希望盡可能保留我‘客觀’的立場?”
“沒錯。”我瞥了他一眼,“不過,如果你想了解更多她的往事,我也不介意。你願意維持現在的立場嗎?”
“我的榮幸。”
“那麼,禮尚往來,我要跟你講一講杉本鈴美的事……”
我們一路說着話,走了二十幾分鐘,主要是我将不能回頭的小巷中發生的一些事告訴了他,喬魯諾聽得異常專注,似乎對地縛靈這種存在形式有着超乎尋常的興趣。
當我講到最後時,喬魯諾說道:
“這是一位可敬的女士,不管她最後的結局如何,她的意志已經傳達到了。”
他說得很認真。
我抿了抿唇,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問道:
“您在感到愧疚嗎?”
我:“?”
怎麼回事?我還沒開始演呢。
喬魯諾頗具穿透力的視線短暫地停在我臉上,他嘴角翹了起來,輕咳了一聲:
“沒什麼,請不要在意。”
“……”
這家夥怎麼自說自話的。
好歹年長他一歲,我并不準備和欠打的小鬼斤斤計較。想到現在是中午,恐怕這個年輕的偷渡客在飛機上并沒有機會吃東西,于是決定請客填飽他的肚子。
“你想要吃什麼?”我友善地提問,“姐姐請客哦。”
“我并不熟悉日本的飲食。”他委婉地說道。
“第一次來日本的話……壽司?不,這個天氣感覺還是冷了點,去吃壽喜鍋怎麼樣?你有什麼忌口的嗎?”
喬魯諾沉吟了一下,大大方方地答道:“不太喜歡禽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