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天長,不過随着宿星背小孩往前走,日落西山,開始變得昏昏暗暗起來。
林子寂靜,偶有蟬鳴,樹梢随風擺動,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
宿星繃緊身體,默不作聲的快步往前。
黎臻揉了下眼睛,宿星問她:“又看不見了?”
“不是看不見,就是,嗯……”小孩認真想了想措辭,描述自己眼睛的景象。
樹林豐茂,明明到處都是翠綠,但落在黎臻眼裡,隻有灰蒙蒙一片。
有的深灰,有的是淺灰,失去萬物本來的顔色。
宿星背着一個孩子,氣都沒喘,輕輕松松。
他步伐加快,想着沉着能看見早點找到大黃,同時怕小孩害怕,開口引導小孩說話:
“你從什麼時候開始發現自己在夜裡看不清的?”
趴在小少年背上的圓臉小孩立刻做出思索的模樣,認認真真的想過之後答道:“我也不知道,反正就是看不清。”
或許是娘胎裡帶出來的毛病,宿星想。
宿星抿了下唇,轉移話題,說了一些旁的事情。
很快,就走到地方,宿星蹲下,讓小孩從他背上下來。
“哇,是這裡!”
就是之前以為大黃死了,要埋葬大黃的地方。可是黎臻視線轉了一圈,看不大清楚,她隻能揉着眼睛問宿星。
“宿星哥哥,你看見大黃了嗎?”
這裡是處小樹林,如果大黃有意躲起來,他們很難找到,于是宿星讓黎臻喊大黃。
“你喊它,興許它聽見你的聲音就出來了。”
小孩很是聽話當即照做,兩隻手并攏在嘴邊,像是一個喇叭花似的。軟糯的聲音大喊:“大黃,大黃你在哪裡呀?快來找我啊,大黃,大黃!”
宿星本想進去找找,但天色晚了不放心黎臻自己呆着,隻得陪着。宿星也跟着一起喊,倆人喊的累了,口幹舌燥,小孩竟然還能哭出來。
“宿星哥哥,嗚嗚,大黃在哪裡啊?”
剛說完,黎臻餘光瞥見有個灰蒙蒙的東西正在跑,她立着拉着宿星,指着那個方向道:“宿星哥哥,你快幫我看看呐,是不是大黃?”
宿星定睛一看,哪裡是大黃,分明是一隻肥兔子。
兔子?四十文!
宿星立刻便想抓兔子,這可是錢,是他和黎臻活下去的支撐。
可剛走了一步,旁邊的小孩哭泣聲突然把宿星拽回神。
不對,這時候找到大黃才是最重要的,如果找不到,小崽子怕是要哭一晚上。
宿星心不甘情不願的看着兔子竄進草叢裡,不見了。
不過沒一會,那片草叢抖動起來,黎臻明顯害怕,攥着宿星的衣袖,而宿星則是謹慎的摸向後腰,是一把鋒利的匕首。
大黃,趙秀才……這些都是與邪祟有關。而宿星從牧野口中得知,邪祟是看不見的玩意兒,大有可能附着在花花草草樹木上,所以這片晃悠的不正常的草叢很有可能有邪祟。
宿星默不作聲的先是摸出匕首,随後手放在腰間的葫蘆上,甚至想好,如果邪祟出來,先用童子尿,然後斬斷!
以前面對這些可能會驚慌失措,但這幾次之後,宿星明顯鎮定不少。
“宿星哥哥,什麼聲音啊?”
黎臻看不見,聽力更加敏銳,聽見一些奇怪的動靜。
宿星面色極為嚴肅,但嘴上卻道:“沒事,一會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
跑是跑不掉的,隻能解決。
隻是宿星攥緊的葫蘆沒機會灑出去,因為一顆棕色皮毛的腦袋鑽出草叢。
“大黃?”
大黃聽見叫它名字,尾巴晃的歡快,它一路跑過來,将嘴裡的東西放在地上,随後用前爪摁住。
是一隻正在掙紮的兔子。
“大黃,真是你啊!”
黎臻高興的不知道怎麼辦好,抱着大黃,親昵極了。
宿星一臉奇怪:“這不會是方才那隻兔子吧?”
大黃朝着宿星吐舌頭,像是回應他似的。
那兔子不知道是被咬了還是因為害怕,掙紮的越來越激烈,宿星索性拿出繩子把兔子捆起來,順便讓大黃松開爪子。
大黃和黎臻一人一狗,卻像是家人似的,宿星在忙的時候,黎臻就摸着大黃,小聲的和它說話。
隻是過了一會,大黃腳步來回挪動,像是焦躁不安似的。
沒一會,竟然草叢又抖動,跑過去幾隻兔子,甚至還有一隻黃鼠狼。
宿星原本想抓兔子的的,但它們跑的太快,他又不放心黎臻在這,隻得作罷。
大黃越來越焦躁的模樣,喉嚨裡發出嗚咽的聲音,用嘴巴去咬黎臻的衣服,好像要把她拽離這裡。
黎臻還以為大黃在和她玩,咯咯笑的開心。
大黃見狀松開黎臻,去拽宿星。
宿星不大喜歡狗,覺得髒,于是喊道:“松開。”
大黃好像真能聽懂他說話,委屈的嗚咽,但沒松開嘴。兩隻前爪刨地,焦躁不已,往林子外拽宿星。
黎臻搞不懂大黃怎麼了,生怕宿星生氣,趕忙去拽大黃。
“宿星哥哥對不起哦,它就是……額……就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