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些人怎麼跟馬匪一樣?”
李至皺着眉頭,實在不解,雖說前兩年他們家和伯父家、叔父家分家時,也是這樣吵着鬧着分東西的,但也沒這麼難看啊……
“馬匪也比他們強,起碼不會搶自家人。”趙氏婦嗓門大,這句話到底是傳進了不少人的耳朵。
“有你什麼事兒,我們孫家分家,你們姓李的來幹啥?”孫柱的媳婦蔡大桃頗是不滿。
“我來看看你們姓孫的能有多不要臉面!”
一句話惹怒了所有孫家人,倒是讓村子裡的人難得瞧見了他們孫家也有一心的時候。
有些手快的想上手,被李山的堂哥李有福攔了下來,“我們李家還有人在呢。”
李家也是紅石村的大戶,雖說比不上孫家,可也有十好幾戶,近一百号人呢。李家這些人之間雖說平時也會有些磕磕絆絆的,但這種明搶硬趕的事情,李家是絕對不會有人做的。
“算了算了,今日是來分家的,和他們犯不着。”有幾個孫家長輩開始出面勸和。
“分家,你們早幾輩子都分了家了,這裡現在是人家劉嫂子的家,跟你們有什麼關系?”趙氏婦氣得脖子都紅了。
“這是我們孫家的地塊,這房子就是我們孫家的,和她這個姓劉的沒有一點關系。”
孫家人已經吵紅了眼,話也說得越來越放肆,殊不知他們口中的那個姓劉的嫁到孫家後,為他們孫家做了多少,殊不知他們此刻要瓜分的這個孫家家裡的人為他們做了多少。
孫家這十幾戶沒有一戶是沒來找過劉婆子做衣服的,可付她工錢的卻是寥寥,這十幾戶沒有一戶是沒拜托過孫老漢幫他們修籬笆編笸籃的,但是讓他進屋喝口水的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就連有些孫家的小媳婦去河邊洗衣服遇見翠翠了,都會把衣服丢給翠翠讓翠翠幫着洗,然而翠翠死的那天,那些人竟沒有一個來看看她……
“大伯不是說了孫老漢家裡晦氣,說劉婆子邪門麼?”
“娘,咱回去吧。”孫柱的弟弟孫梁家的女兒明顯有些害怕,吵着要回家。
“可不是麼,之前一個勁地說人家晦氣,邪門,非要跟人家斷了往來,現在怎麼不怕了?”
“就是!”
“孫柱,當初可是你撺掇孫家人跟孫老漢家斷了往來的。”
“今日怎麼偏你蹦得最高,争得最起勁?”
“你難道不怕占了人家的東西自己變得晦氣了?難道不怕吃了人家的米自己家變得邪門了?”
屋子裡早就站不下人了,來瞧熱鬧的院子裡頭還有許多。
黑暗裡,也不知是哪幾個義憤填膺的好婦對着屋子這麼一通喊。
可孫家人已經鬧到這一步了,哪還顧得上這些,一心隻想着快些分了東西好回家了。
眼看着孫家人久久定奪不了,裡長才出了面。
紀娍前些日子已經看了出來了,這個裡長開口閉口全是公正,其實是有些愛拉偏架的,如果她沒猜錯的的話,在這件事情上,裡長是不會幫劉婆子争取這些的,他隻會在孫家分東西這件事上費些腦筋,盡量不落孫家人的口舌。
“不如這樣,老漢哥家的這些東西,你們先回去列張單子……”
果然不出所料,紀娍無奈地扯着嘴角笑了笑。
“祖母,我以後一定不嫁人。”她擡高了聲音,成功地打斷了裡長後面的話。
“娍丫頭,你怎麼了?”
“好好的,你說這些幹嘛?”
何氏又驚又惱,本就因為孫家這些無賴生了一肚子氣,又聽見紀娍這麼一句沒頭沒腦的話,直讓人擔心她是不是再次遇見了什麼不好的。
“你一個小姑娘,什麼嫁人不嫁人的,說出來也不嫌害臊。”孫柱的媳婦蔡大桃斜着眼陰陽怪氣道。
“要我說,明明是你們孫家這種無賴該臊破臉皮才是。”趙氏婦邊說着便抱着胳膊站到蔡大桃身邊,一副你再亂說一句給我看看的樣子,她的影子把蔡大桃從頭到腳蓋了個嚴嚴實實,蔡大桃就算再不服氣到最後也隻是努了努嘴。
“娍丫頭,你沒事吧?”趙氏婦也怕是紀娍又遇見了不幹淨的東西,一臉關切地問道。
“祖母,嬸子,我沒事兒……”
“我是真的決定以後不嫁人了。”
“若是嫁了人之後,我的夫君遭了不幸死掉了,那我是不是也會像今日這樣被趕出去啊?”
“那些人是不是也這樣分我的東西啊?”
“那我是不是……就無家可歸了?”說着,她還故意擠了幾滴淚下來。
“大桃嫂子,你就不擔心麼?”
“若是柱子哥以後……”紀娍的眼睛是紅的,聲音是冷的。
蔡大桃上次親眼看見紀娍被借了身子,現在看着她發紅的眼睛,聽着她冷冰冰的語調莫名有些害怕,竟連着打了兩個寒顫。
“你個小丫頭,你咒誰呢?”在矮桌邊坐着的孫柱聽明白了紀娍在說什麼,突然就起了身,朝着紀娍背上就是一掌,打得紀娍趔趄了兩步撲在了地上。
光這樣,孫柱覺得還不夠,伸出腳就要去踹紀娍的背,最後被李信抱腰給攔了下來,“你個大男人,怎麼還跟一個小丫頭動手呢?”
何氏見着孫女挨了打,當即就怒了,摸起凳子就要向孫柱砸過去。
一旁的趙氏婦怕她背了官司,好說歹說才把凳子奪了過來。
小婵和紀枝手忙腳亂地将紀娍扶了起來,為她拍去了身上的土。
“起來,都起來。”
“你怎麼還動手呢?”
院子裡的紀老三一聽說裡面的事情,就擠過人群,把家裡的三個姑娘護在了自己的身後,臉上罕見地寫滿了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