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長劍出鞘,淩霜毫不猶豫地把劍刺入了離他最近一人的胸膛,熟練地像在切蛋糕,“他們的性命你也一點不關心?”
“住手!”老村長一下子撲到被刺傷人的身邊,吊梢眼怒視中淩霜,裡面盈滿了仇恨。
他本以為順着那張紙來到這村裡的人都是天真又愚善的修行子弟,怎麼這次招惹過來這麼一個煞神?
男娃們的性命……可不能折在這了。
“你跟我來。”他瞪了眼淩霜,上前帶路。
……
.
“開——湖——”
男人的吆喝聲響起,坐在轎子裡的枝顔掐住了自己的手心。
此時,她正被困在棺材一樣的小轎子裡,動彈不得。
“快跑,快跑,這村子裡女人就是畜生,是工具!”被關在籠子裡,傷痕累累的女人對她們說。“村裡的女人就剩我們幾個了,他們為了活下去,一定會……”
“這坑裡全是女嬰屍骨,還都有被折磨過的痕迹,一群不是人的東西!”紅妝站在萬人坑裡,神情憤慨。
“……他們追過來了,别怕,我會保護你。”
“……不對!不好!它們怨氣太重了!枝顔,記得别沖動,保護好自己,我和淩霜馬上就……”
少女咬緊了唇,同伴被累累白骨拖入地下的場景仍曆曆在目,來人太多,她放棄了抵抗,乖巧地坐上了這頂轎子。
淚珠順着有些狼狽的面容滑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女人和孩子。
為什麼……會這樣……
她本以為,這隻是個簡單的村子,人們受晦物侵擾,他們便來除魔衛道,皆大歡喜。
人再惡能惡到哪去呢?
從那些女人口中得知,不知多少年起,這個村中重男輕女的觀念就到了一種瘋魔的程度,女人是可以交易的商品,是可以發洩的對象,被打罵,被虐待也無法反抗。更有甚者,為了生出兒子,父母們将長釘釘入女嬰的身體,應盡手段折磨她們,以達到威懾的目的,讓女嬰不敢再投胎來他們見。
更恐怖的在後面。
嬰孩太小,即使有怨氣能力也不足,即使想複仇,也會被村中請的仙人不分青紅皂白地鎮壓下去。直到某位大能的到來,她一眼洞穿了村中的肮髒,設下大陣,封閉村落并賦予女嬰們力量,讓他們自食惡果。
為了活命,人們想到了新的方法。
女人們,或是那些女嬰的母親,或是她們的姐姐,被帶到抛屍的地點,一旦有鬼魂想要複仇,這些女人就會在她們面前被瘋狂折磨。在大能的陣法下,女嬰們仍保有一部分為人的善意,心存不忍,達到了威懾的效果。
反複以往,這裡的女人越來越少,直到不剩幾個。于是一張張特殊方法繪制的求助紙飛向各處,尋找不谙世事的女性修行者來到這裡,成為新一輪威懾的材料。
眼淚簇簇留下,枝顔有些控制不住情緒,不知道自己是害怕、生氣還是同情。
轎子颠簸,封的很嚴實,像一具深埋地底的棺材。枝顔感覺目的地已經逼近,伸手摸向裙子遮掩下的小刀,已經做好了和外面人決一死戰的準備。
……
“橋上那是什麼?”
“啊?”
……
一陣騷亂從轎子外傳來,枝顔聽不真切,立刻用小刀劃開了身上的繩子,将耳朵附在木闆上,仔細傾聽。
……
“是那個從外面男的!怎麼回事,村長沒處理掉他嗎?”
“不不……他沖過來了!”
“喊人!喊人!”
……
枝顔靠在座椅上,聽到了霹靂桄榔的農具敲打聲,劍影幹脆利落,刀劍相交聲聽上去甚至有些别樣的韻律感,來人身形如鬼魅,時而讓前方人息了聲,時而讓身後人斷了手,沒過多久,周圍就成了寂靜一片。
轎子一沉,枝顔幾乎能聽到骨肉撕裂的聲音,心中隐約泛起了些快意。
視線中有銀光閃過,淩霜小心翼翼沿邊緣切開了轎子,看到完好無損的枝顔,他朝枝顔露出一個淺淡的笑,伸出沒沾血的手将她拉起來,輕聲道:“沒事吧?”
枝顔一眼看到了被扔在一旁村長的頭顱,擡起頭驚訝道:“你……”
“我逼迫村長說了這裡的真相,找到了井中的女嬰,就拿他的性命換了女嬰的信任。”淩霜三言兩語解釋道,他瞥了眼遠方大批奔來的人影,依舊不緊不慢,“還有更多人在往這裡來,我們先去萬人坑找紅妝。”
“紅妝她在哪……小心!”
一個小石子破空而來,擦着淩霜的發絲飛過,是彈弓打出來的,沒什麼威力,卻吸引了兩人的注意。
蓬頭垢面的女人被一腳踢上前來,隔着很長一段距離,有人拿鋒利的刀具抵住了她的脖子,很快,遠處傳來了男人的怒吼:“再往前一步,我們就殺了她!”
“混蛋!”枝顔咬牙怒罵道。
“放下武器,乖乖綁上手走過來!”對面高聲命令道。
見兩人沒有動作,抵着女人喉嚨的刀鋒又深一分,那男人似乎有些惱羞成怒:“快點!”
枝顔長舒一口郁氣,正想先順着他們的意思來,之後再做打算時,她聽到了一聲輕笑。
“急什麼?”
“覺得自己死的還不夠快?”
枝顔下意識瞥向淩霜,察覺到了他面上嚴肅的表情,再看往那邊時,她看到了層層疊疊的紅樹林。
刀鋒落地,男人不可置信地轉過頭,一名身披紅衣的女子正站在他身後,面無表情盯着他。
而那片紅樹林,竟全是一身紅衣的女人形成的,她們沒有為首女人完整的好面龐,皆死相可怖,渾身浴血,怒視着每一個傷害過他們的人。
現在的情況,兩邊的對弈已經不重要了,那些晦物出現後,這裡便空餘被驚恐與絕望浸染的氣氛,和男人們跪地求饒的磕頭聲。
“绯娘,陣法破了一半,我的力量也分給了你們,應該夠了。”
頭戴黑色兜帽俠客打扮的黑衣人碾過跪地者的手,穿過人群,目不斜視地走上前來,與紅衣女子并肩。
他伸出手,緩緩摘下遮面的帽子,底下依舊是那張極具攻擊性的面容,和張狂不羁的笑。
“你們不受約束了,去複仇吧。”蕭岚笑着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