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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動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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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那藏得滴水不漏的疑心,至此才露出了一星半點,像冰涼濕潤的霧氣纏敷在晏泠音身上。因為包了一層溫情關懷的外衣,又疊着他恰到好處的委屈與示弱,不至于讓她覺得冷,卻已足夠令她清醒。

詹士倫的動機成謎,蘇覓亦在懷疑他,連帶着懷疑被他送進谷中的晏泠音。他們需要兩人合力才能拼湊出詹士倫——且還未必真實。

“我見過他,”晏泠音斟酌着開口,“他偷聽我同旁人的談話,似乎對我很感興趣,有意試探,但我不知原因。他早年在蔚州時救過一個無依的弱女,因而我想,他或許不是惡人。”

“那未必是因他良善,”蘇覓眯起了眼,“也可能是心中有愧。”

“我猜宋齊也認得他,”晏泠音想起那日百花窟中的紛亂劍影,“甚至關系匪淺。宋齊随我來蔚州,或許就是為了查他。”

她猜他們交過手。

那夜如水的月華下,重逢的不隻她和蘇覓,還有已多年未見、彼此不通生死的一對師徒。宋齊原本沒有認出他的,畢竟他遮住了容顔,又在這漂泊異鄉的數年裡白了鬓發,早不是宋齊記憶中仗義豪俠無所不能的師父。直到那人揮劍似落梅卷雪,以勢不可擋之力刺向了他的咽喉。

宋齊怔在原地。

他太熟悉那一劍,日日夜夜的勤學苦練讓他對之熟悉到銘刻肺腑。落梅劍法将狠辣藏在漂亮的劍招下,唯有這一式鋒芒畢露毫不遮掩,求的是一擊緻命。

可最後詹士倫的劍尖晃動,強行收勢,隻刺傷了他的左肩。

她早該看出來的,晏泠音想。宋齊的狀态自那日起便有些奇怪。他言笑如常,在她面前沒有提過半個字,将他自幼苦學的劍法依舊舞得淩厲生風——或許太淩厲了些。但同時他亦在掙紮思索,有時晏泠音望着他的眼睛,卻覺其中有一閃而逝的恨意。

那不是大大咧咧的宋二公子會有的情緒。

“依殿下所言,詹士倫不僅在梁國救人性命,還教人武功,”蘇覓沉吟道,“但他有什麼理由要這樣做?”

兩人都陷入了沉默,片刻後晏泠音道:“他帶走了賬冊。”

“賬冊,”蘇覓偏頭看她,“什麼賬冊?”

那是安家的賬,也是梁國的賬,這麼多年以來,無數百姓在墨字勾勒的一筆一劃間飲血吞聲。晏泠音曾拼盡全力想要追查它,也确實摸得了些蛛絲馬迹,但緊随而來的便是東雲台的傾覆。她因之而收手,祭出自己以保全旁人,也因之而痛定思痛,再度探出了被斬斷的手腕。

畢竟她已無物可失。

“所以,殿下是為了這個,”蘇覓的眼中沒有笑意,“才對自己下死手的嗎?”

這是晏泠音第一次見他生氣。他很少會在她面前露出鋒芒,無論出于何種目的,一直以來,他似乎都在軟語周旋,迂回退讓。但此刻的蘇覓令她覺到陌生,他用那樣陰沉冰冷的目光逼視着她,像某種獸類,下一瞬便要纏身上來,帶着嗜血的欲念,毫無留戀地咬斷她的脖頸。

以免她真的死在旁人手中。

不是她的錯覺。晏泠音不自覺地後撤了半步。在她剛醒來的刹那間,蘇覓就是用這種眼神望着她的。他想殺她,出于他瘋狂又偏執的占有的渴望。涼意湧上晏泠音的脊骨,這是她身為獵物的敏感自覺。

獵食者沒有動作,陰冷在他身上化作了憂郁,他無聲地望着她。

“如果不這麼做,我拿什麼和張無為談?”晏泠音從他的壓迫中緩過了神,她意識到自己也在生氣,“他手裡握着蔚州滿城百姓的命,有千百種辦法逼我動手,左右是逃不過的,我又何苦累及旁人?”

“你又何必要顧旁人。”蘇覓寒聲,“隻要你不松口,他就不敢動你。”

晏泠音在惱火中笑了起來:“若換做蘇公子,自然不必。偌大的樂山想燒便燒,我不敢想是何等快意。”

蘇覓神色微變:“有人燒了山?”

他裝得太像,晏泠音幾乎要被他騙過去。她索性坦然道:“今日你我困在此地,死生一線,不妨把話都說開。你早就這樣計劃了,不是嗎?張無為盯着的是我,有我替你掩護,你可以放手去做任何想做之事。”

擁抱是假,交心是假,他贈她的百日草和紅繩結亦是假。在她遇險将死之際,他分明忘掉了說過做過的一切,将她物盡其用後便一腳踢開。

又一次,晏泠音在抑制不住的怒意中警覺地想,這個人輕而易舉地牽動了她的情緒。這不是好事,她必須控制自己的喜惡,以免授人以柄。

可蘇覓眼中的陰雲散了開去。他怔怔地看着她,在那一瞬露出了恍然的神色,語聲輕緩:“你生我的氣……阿音,你不恨謝朗将你當做誘餌,但肯恨我。”

他燒已盡退,面上卻泛出了如霞的紅暈:“因為你在等我。”

晏泠音冷笑道:“你自作多情。”

下一瞬,她被蘇覓大力擁入了懷中。他在她的掙紮中壓緊了手臂,不放她脫身,垂首時将咳嗽悶在了她肩頭。從未有過如此酣暢的喜悅,似如甘美的汁水入喉,淋漓清甜,讓他遍體的病痛都驟然消湮。

他衣衫素白,藏不住口邊血迹,索性用唇去摩挲她的肩膀,喃喃重複道:“你在等我。”

晏泠音隻道他瘋病發作,用力推了好幾次才将他推開。她左腕的傷口又開始疼痛起來,仿佛在提醒她那一刀又一刀落下時的絕望。她想過自己會活下來,但答應張無為的那一刻,她确是存了赴死的心。

她用的是蘇覓贈她的刀。

“張無為害不了我,因我于死無懼,而他貪求太多。術師立身以誠,他曾做過愧事,非有信之人。”晏泠音頓了頓,“所以那日你不來最好,我更無挂礙。”

“那日我受人劫持毫無意識!”蘇覓的聲音很涼,他邁出一步,又一次逼至她身前,“原來你是這樣想的……區區一本賬冊,值得你賭上性命去送死?若你需要,我可以造上數本、數十本,翻來覆去不就是那些銀子?”

晏泠音在駭然中緊皺了眉:“你想造假賬。”

“官場上處處是縫隙,不隻有安漼之一隻碩鼠,殿下想憑一本賬冊力挽狂瀾,未免想得太輕易。”蘇覓的舊傷被牽動,又咳了起來,說得斷續,“難的不是找到賬冊,是逼他把銀子吐出來。”

“你說的這些,我知道。”晏泠音看着他血迹斑駁的衣袖,“我應該把賬冊留給你的。”

蘇覓的眼睛咳得發紅。他在咳喘的間隙裡和晏泠音無聲對視。他當然明白她為何不懼死,因為死是最容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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