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衡派人在城内尋了一遍,直到夜深了,也沒将人找到。
他回了後寺巷的院子,又聽下人們說今日秦娘來過,更是擰緊眉頭。
人呢?既然出來了,為何不來尋他?
他很快猜出其中關鍵:迎春下毒,任誰都會以為和自己脫不了幹系。
而此刻秦娘卻在客棧點了自己平日裡不舍得吃的菜品,大快朵頤了一番。
有錢的感覺不錯。
接下來,她不能坐吃山空,雖說二百金足夠她花一輩子,可萬一将來嬌嬌回了家,自己又重新生活、重新嫁人了呢?
萬一再和恩愛相公生個一兒半女的……
不行,這錢還得生錢。
她搖了搖已喝的不太清醒的頭,回了房間倒頭大睡。
第二日要做大事,秦娘自然不敢耽擱,早早醒了。
她帶上包袱,悄悄來到巷子裡,躲在一處荒廢已久的院牆内張望。
陳衡的馬車還在院子門口,他人一定未出門。
就這樣等了半日,等來了商徵和教書先生,也沒見那馬車挪動一步。
看來今日事情有可能不成。
正想着,身後響起了一道尖利的哨聲。
她吓的一哆嗦,往後一瞧,一個男子正坐在牆頭看着自己。
他一身利落暗紅色短打,方臉圓眼,雙手抱臂,道:“小娘子,你在這兒做什麼?偷看我家院子?”
秦娘見是陌生人,頓時沒好氣道:“少管閑事!”
說罷便轉頭繼續盯着馬車。
那男子一個飛躍從牆頭跳了下來,抓住秦娘的脖領輕松将人拎了起來。
“我家主人說了,要你去見他。”
也不顧秦娘掙紮,他三兩步走到院門口,一腳将大門踹開,把人往地上一扔。
秦娘捂着後背叫了起來。
“公子!你要的人!”那人拍了拍手上的灰塵,大咧咧往椅子上一靠,看起熱鬧來。
這又是誰?秦娘從未見過。仿佛一夜之間,陳衡身邊的人全都換了一個遍。
聽到有腳步聲,秦娘忙站了起來。
陳衡從裡邊走出來,他今日未打算出門,隻穿了件白綢綿袍,袖子随走路帶起的風一甩一甩。
秦娘唇色煞白。
被他抓到,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阿瑤。”陳衡輕輕喊了聲,垂眸問道,“何時出來,怎不來相告?”
“就是,好歹我家公子是你名義上的夫君。”坐在椅子上的那人敲着二郎腿,打抱不平道。
“刀劍!”陳衡冷冷瞥了他一眼。
秦娘攢緊手裡的包袱,拼命讓自己冷靜。
“公子,我今日來就是來恭喜公子,沈家的事……恭喜公子得償所願。”她奉上一枚假笑。
陳衡擡眼看了看她:“你倒消息靈通,在府衙的驗屍房中,沒少聽人議論案情吧。”
“是、是。”秦娘彎腰鞠躬,“既然公子的事已經解決了,我們交易達成,好聚好散。”
“哦?”陳衡背手望着不遠處的院牆外,若有所思,“雖我那兩個叔父死罪難逃,然沈家還有老夫人坐鎮,交易如何達成了?”
這回輪到秦娘沉下了臉。
對方擺明是要耍賴了。
反正今日不能逃離虎口,她索性厲害了起來,直起身子道:“沈家兩位爺都被抓了,你還愁那些女眷把着财不還你?隻怕她們一想到将來全要靠你這位沈家嫡出長孫,此刻恨不得把全部私藏都給了你!”
“咦,你這小娘子是個不傻的!”刀劍放下二郎腿,坐直了起來,拍手叫好,“猜的不錯!他就是不想放你走!”
“閉嘴!滾回去!”陳衡罵道。
秦娘的手不由自主的顫了起來,不想放人走,難道今日她就要殒命于此了?
她隻顧着胡亂猜着,卻沒見陳衡的耳尖微微紅了。
她閉了閉眼睛,徹底死了心,撲通跪下。
“公子!看在我為您出謀劃策,到沈家出生入死的份上,看在您事成的份上!饒了我!”她驚恐道,眸子裡充滿淚水,“我保證今日出了這個門,絕不透露半句有關公子的事!”
見陳衡無動于衷,她又指天發誓:“若違此誓……讓我往後一生嫁不出去,當一輩子寡婦!”
反正上一世就沒嫁出去,她暗暗想。
刀劍沒忍住,捂着嘴憋笑跑了。
陳衡卻笑不出來:“你當真要走?”
秦娘忙不疊點頭。
“就算我沒動過殺心,你也要走?”他冷冷問。
秦娘面上誠懇,内心卻冷笑,當她是傻子?
陳衡擺了擺手:“你走吧!”
秦娘聽他如此輕易的放了自己,不禁怔了怔。
随即便立即磕頭緻謝,并指了指屋内:“我女兒還在裡邊。”
“得寸進尺!”他甩了袖子,轉身就要走。
秦娘忙撲了上去,拉住他的袖子:“娘在哪兒,女兒在哪兒!嬌嬌也是願意跟我走的!”
“她又不是你親生!”陳衡使勁掙脫。
秦娘見他不允,一時情急脫口而出:“别以為我不知道你留着她想做什麼!”
陳衡不動了。
他突然轉過身來,掐住秦娘的下巴,眸中似寒刀四起:“我想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