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郡主對秦馠很滿意。
當日她找上自己,說是陳母身邊的人,能幫自己得了未來婆母喜愛。
聽說陳衡自小與母親相依為命,她便想若能得了陳母喜愛,陳衡也定對自己另眼相待。
沒想到秦馠做繡活也是一把好手,聽聞她曾在海棠繡坊,後被趕了出去,嘉禾郡主自是為她打抱不平。
“這秦繡娘如今被我收了。”嘉禾郡主示意秦馠上前,“來,還不見過你這舊主?”
秦馠上前,假模假樣給秦瑤行了禮。
“秦繡娘,今日你便幫本郡主看看,這海棠繡坊裡有什麼好東西,我全要了!”嘉禾郡主大聲道。
她這一聲引來的不少人的注意。
秦馠環顧四周,借機開口:“郡主,這海棠繡坊所有皆是凡品,沒什麼好東西,看來新管事不識貨啊!”
“凡品?”陳母一隻手撫上了一幅青山碧水圖軸,那細密的絲線把風景繡的栩栩如生,“這也是凡品?”
秦馠微笑着走過去,胸有成竹道:“夫人,這絲線雖如運筆,設色明麗天成,卻隻用了一種繡法,若我來繡,定會在局部以淡色渲染,使景物陰陽遠近,層次分明。①”
周圍客人聽了,紛紛點頭。
嘉禾郡主拉了陳衡袖子,道:“怎麼樣?這麼好的繡娘都能被她趕走,小陳大人,你說她是不是不識貨?”
陳衡把袖子從她手裡抽出。
“秦繡娘不是被我們管事趕走的!”店小二雖還未看明白,聽到客人誤會便想解釋清楚,“她是因為拿了别家的繡品充數,才被前東家趕走的!”
周圍瞬間傳來一陣偷笑聲。
秦馠沖幾個客人瞥了一眼,不屑道:“是又如何?我的繡工精湛,也是事實。”
“正是如此!”嘉禾郡主揚起下巴,“說起來我還得謝謝你,把繡娘讓給了我……”
她湊近秦瑤道,“還有陳大人,到時我做了正室夫人,還得叫你一聲妹妹……不是嗎?”
秦瑤收起笑容,冷冷道:“看來幾位不是來買東西,倒是來找事的,如此恕我們不接待!請回吧!”
“誰說本郡主不是來買東西的!”嘉禾郡主撅了嘴,胡亂指了幾樣東西,“這些,還有這些,全給我包起來,待會兒送到我府上!”
“好嘞!”店小二笑眯了眼,把她指那幾樣統統拿到櫃台,“客人如何付賬?今日我們繡坊開業,暫不賒賬。”
嘉禾郡主平日裡看上什麼東西,都是讓店家送到府上,再找府裡管家結賬。
所以她一時怔了怔,又回頭問貼身丫鬟要錢袋。
丫鬟搖了搖頭,悄悄道:“郡主,我們隻帶了些碎銀。”
于是嘉禾郡主理所當然将目光投向陳衡。
“小陳大人……”
說時遲那時快,不等陳衡有所反應,陳母率先拉住了兒子。
這些東西若送到陳府,他兒子付錢是應該,可這東西全送郡主府上了!
兩人又未真正接到賜婚聖旨,沒到談婚論嫁的時候呢,萬不能讓兒子先吃虧了!
“郡主。”陳母擋在陳衡面前,笑道,“切莫賭氣啊,秦繡娘不是說了,這繡坊裡頭沒什麼好東西!”
嘉禾郡主霎時變了臉色。
她沒想到第一個出來阻攔的,竟是她當成未來婆母來孝敬的人!
還未成婚,她就敢如此對自己,若成了婚,整日在婆母眼皮子底下,自己還會有好日子?
嘉禾郡主心中一沉。
“笑話!”秦瑤大聲道,“整個京城誰人不知,海棠繡坊若沒有好東西,那其他繡坊也沒有!你們當我這兒的繡娘及師傅們,是擺設?”
客人們聽了覺得有理,紛紛點頭稱是:“是啊,海棠繡坊隻那幾位師傅的手藝,都引得外地人來此學習,更别說每年那麼多戶人家,往裡邊送繡娘了。”
嘉禾郡主滿臉通紅,已是被架在火上烤一般。
“小陳大人?”她目光掠過陳母,求救道,“反正你我以後也是一家,夫婿給娘子買東西也是正常的吧?”
這裡的客人都是達官顯貴家的夫人小姐,大半認得他們,聞言大吃一驚。
陳家竟要娶嘉禾郡主?
陳衡也吓了一跳,忙拱手後退道:“郡主慎言!你我并未談婚論嫁,大庭廣衆之下切莫失了分寸!”
周圍又一陣偷笑不止:“嘉禾郡主也太不把清譽當回事了!竟當衆示愛!”
“若陳公子最後沒娶她,看她臉往哪兒放!”
嘉禾郡主氣得羞紅了臉。
“我、我不要了!”她低頭到櫃台前,對店小二小聲道,“我不要了,還不行嗎!”
店小二臉色頓時變了變,礙于管事教導他們對待客人态度要和氣,他隻得硬着頭皮面帶微笑,把東西又重新擺好。
如此一鬧,嘉禾郡主自然無臉再在此處待下去。
她轉頭叫了幾個丫鬟和秦馠,也未與陳家母子兩人告辭,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