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莽似是沒有聽清她說什麼,忽然湊近靠了過去。
别允聽得少年疑惑,“啊?”,她側過臉去,毫無防備,一張濃眉大眼的玉面驟然貼近,她下意識後退兩步,呼吸瞬間錯亂。
傅莽連忙直起身,笑得星河璀璨。
她立時正身,将呼吸規整,繼續穩步前行。
“困字,五行屬木,金克木”,她邊走邊說道。
說着,她突然回身,用那汪天然泉水般的眸子笑望着他,“可我,沒有金子”。
見她眼眸彎彎如新月,傅莽心想,她不笑的時候,确實頗有些雅緻疏離,可她一旦笑起來,簡直能将人心都融了。
“沒關系,我有,不知公主想要哪種金子,傅某予取予求!”
傅莽知她在玩笑,但見她語笑嫣然,便想讓這笑容一直綻着。
說完,果然見女子笑容更甚。
她笑着,他也忍不住笑起來。
别允知他說的都是些渾話,可也絲毫不影響她心情因此更加愉悅。
二人癡笑了好半晌。
她若無其事地說道:“無事,雖然沒有金子,但我有火。一堆木頭,不如放火焚了了事。”
聞言,傅莽面色卻是沉下來,頓住腳步,語氣也凝重了幾分:“公主,在宮中玩火,可得小心自焚”。
别允也慢下來,回頭瞧了傅莽一眼,繼而說道:“世子想什麼呢,難道世子不知嗎,我五行屬火!”
聽她如此說,傅莽登時松了口氣。
“那真是太巧了,我屬水!”他快步上前道。
“哦,照這般看來,我們便是,水火不容!”
傅莽微微愣住,而後看向别允,眉間微皺,抱怨道:“公主平日裡看着一言不發和和氣氣的,怎的就對傅某如此心狠?”
此言一出,别允怔在原地,為何他總是可以一本正經地說出諸如此類種種渾話,又為何自己還能從這渾話中聽出一絲委屈來。
她耳廓慢慢變紅,先是紅透整個耳朵,然後又往面上滲去。
此刻她竟有些後悔。
自省道,方才所說的話是不是有些重,自己是否有些不近人情?
她沒瞧見,那廂傅莽見此情景,心情那叫一個好。
二人話趕着話,不一會兒便到了宮門口。
傅莽本該與别允一道乘車,去長公主府牽了馬,再回侯府,卻見疾風在長公主府的馬車旁候着。
見人出來,連忙上前,對傅莽說道:“世子,侯爺有令,請世子即刻回府。”
傅莽點點頭,在宮門口告别。
臨上車,别允回頭,對傅莽微微欠身,道:“今日,多謝世子。”
他回:“不是說過麽,能伴公主左右,是在下的福分”。
語畢,二人分道而歸。
這邊,别允前腳剛進長公主府,後腳紫苑就纏了上來。
“公主,公主,聽說您今日與傅世子結伴遊春去了?”
紫苑一路歡快小跑着過來,像初生的小太陽,圓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别允,看得别允心慌。
“哦,對哦,我還有東西沒拿”。别允轉身往門外去,趁機躲開紫苑的癡纏。
難怪剛剛總覺得好像有什麼東西忘了拿,原來是将那人送的紙鸢落在馬車上了,若非紫苑提起,自己還記不起來。
她拿了紙鸢往裡走,就手遞給紫苑,道:“送你的,拿去玩兒吧。”
說完,就自顧自地走了。
紫苑連忙跟上,在她身後嘟着個嘴巴,一臉不情願。
“公主,怎麼随便拿個紙燕就想糊弄婢子,公主為何對婢子越發随意了。莫非是像那戲文裡說的,有了新婢忘舊婢,紫苑如今,竟成了糟糠之婢嗎?”
糟糠之婢?
别允蓦地轉身,忍俊不禁地看着紫苑。
哪輩子的台詞了,也虧紫苑說的出口。
“我竟不知,你何時還有看戲文的興緻了?”
聞言,紫苑更加可憐兮兮,那雙圓圓的眼睛滴溜溜地繞,活像那受了委屈的小媳婦。
“就是剛來的時候啊,公主一入宮便是小半年。府上無事可做,婢子便想着搜羅一些有趣的書,等公主回府以後再看。您以前,不是經常待在閣子裡,一看便是大半日嗎。”
别允了然,原來如此!
“可,你那都看的什麼書啊?回頭我讓福管家在丁香的位置旁給你也置張書案,你同丁香一塊兒聽先生講課去。小小年級,還糟糠之婢!”
别允越走越快,紫苑跟在後面,愈發覺得自己成了糟糠之婢。
若非如此,為何公主要罰她與丁香一起聽席,她都多大了,丁香才多大啊!
可惜她沒看見,自家公主清冷的背影之後,是一張笑得比花兒還燦爛的臉。
别允可不得快些走麽,生怕走慢了,讓紫苑看見自己偷笑的樣子。若是讓她瞧見,以她的性子,又得委屈好幾日,然後整日哭喪着臉說自己嘲笑她。
後來紫苑也是從福管家那兒才知曉,這燕子紙鸢是傅世子親手所做,這才從糟糠之婢的陰影中出來,連忙活蹦亂跳地拿着紙鸢去逗丁香玩去了。
那廂,傅莽一入府,便直奔書房,結果父親并不在房中。
疾風急匆匆地從後面跟上來,氣喘籲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