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啦!布料撕裂的聲音兀然在空中響起。
二人的心仿佛也跟着嘶拉了一下。
别允胸中砰砰直跳,在這種情景下,好似不緊張都有些過意不去。
緊接着,伴随着嘭的一聲,别允見一物被帷幔包裹着扔了過來,将躲在一旁的她們吓得目瞪口呆。
帷幔裡的東西翻來覆去,折騰了半天,才露出個腦袋,與别允四目相對,是那江娘子。
别允看着她有些尴尬,她也瞪着她。
“傷你非我本意。”
男子漫步而至,将茱萸色的外袍扔到女子身上。
“看在你爹的份上,這次我不計較,你好自為之!”
他剛說完,擡起頭就看見一臉茫然的别允。
他渾身的铠甲濕得透透的,沒有給她任何解釋,轉身就走了。
“玉棋!”躺在地上的女子扯聲喊道。
不一會兒,一個青色衣裳的婢女從連廊另一頭急吼吼地跑過來,慌手慌腳地替自家娘子整理衣裙。
别允走也不好,留也不好。
正打算出聲寬慰她兩句,卻聽她自言自語般說道,“光想着防備那邊的無恥之徒,倒是把這邊的忘了!”
說完,她将裙子攥在手裡,用力擰了一把,又狀似随意地甩了甩手,将手上的水甩了别允一身。
紫苑連忙伸手擋在别允身前,理直氣壯地說道:“江娘子,不可對公主無禮。”
江知念恍若未覺般,冷笑道:“知念竟不知,何時犯下冒犯公主這等大錯,清和公主也在此處?”說罷,她還裝模作樣的左右環顧了一番。
長樂宮中初見時,她便覺得這女子能言善辯,可歎自己遠不如她。
可直到這鋒芒指向自己,她才體會到個中難言滋味。
“你這婢女,好生無理。”
跟在她身邊那婢女見自己主子如此嚣張的模樣,隻當這二人是自家娘子死對頭,未免回頭自家娘子責怪自己辦事不力,連忙趁機表忠心。
“去歲相見時,我且還是個,不知從哪兒冒出來的丫頭,可現在,我已是皇上親封的清平公主,你不尊我,難道,是連皇上,也不尊了嗎?”
此話一出,别說旁邊站着那主仆二人,便是身側的紫苑,也難以置信地看向别允。
别允不知道,此刻紫苑心裡吱哇亂叫,吵鬧得緊。
想不到啊想不到,自己還能見到這一幕呢!按照公主往日的性子,她必是忍讓忍讓再忍讓,今日的公主,可真是太讓人驚喜,太讓人意外了!
婢女玉棋似是沒想到,眼前平易近人的女子,竟會是那高不可攀的公主殿下,一時間也倉皇失措起來。
江知念隻一瞬便回過神來,依舊是那副張狂無謂的無知模樣,微微欠身道:“知念怎敢不尊聖上,隻是,公主如今,還真是讓人刮目相看呢!”
此時她已明白,别允這話是特意說給她聽的,那日牆後之人,總歸與她脫不了幹系,說不得便是她。
這位公主,真的很惹人厭。
楚楚可憐的樣子便很讨厭,在她落敗之時,她卻一躍成為高高在上的公主,更惹人厭。今日撞破自己難堪時,一臉從容的樣子,最讓人讨厭。
她面色冷峻,發出一聲嗤笑,見前面來了人,又忙将神色收斂。
“兩位原來在這兒呀,公主見二位久久不來,正急着叫人四處找呢。”
來人是清和公主身邊的貼身婢女小桐,江知念自嘲着 笑道:“都是知念的錯,一時貪玩,便與清平公主在此戲起了水,這不,兩人都濕了一身,倒讓公主擔憂了。”
小桐看一眼别允,見她身上不算濕,說道:“請公主與江娘子随婢子一道回去換身衣裳吧!”
别允沒有戳穿她,轉身跟着小桐走了。
江知念像是看透了她不會拆穿一般,傲慢怯意地跟在後邊。
小桐帶着幾人從沿河那頭走,避着人群,進了雅室。
紫苑一邊替别允換衣服,一邊不滿道:“公主為何要替她隐瞞醜事?要我說,就該讓所有人都知道。”
她想了想,說道:“不至于此。”
别允心裡想着,若是自己戳穿了她,那她今夜定會成為衆矢之的。
她一個女子,去了何處,見了何人,發生何事,又為何渾身濕透從另一頭過來,這一切的一切,都将成為今夜的談資。
她不願這樣。
二人确有龃龉,但還不值得她因此成為一個壞人清白的惡人,盡管這惡不是她主動做下的。
紫苑隻好在心裡憤憤不平。
換好衣裳,别允帶着紫苑往樓上去,江知念已經在樓上與衆人聊得火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