眨眼間小演員被分食殆盡,“巡邏者”們鼓着腮幫子列成一隊走到獅子園區,又重新排成一排。他們張開嘴把兩邊頰囊裡的東西全都吐了出來,吐出來的碎塊好像有意識似的自己在地面上跳了起來,漸漸這些碎塊重新拼成了一個人的模樣,隻是他身上的演出服已經破損得無法複原。
重新拼接而成的小演員像是被咬爛的蘋果表面變得坑坑窪窪,接縫處還密布着細小的牙印,他的确還活着,隻不過像個痊愈的麻風病人一般,潰爛的皮膚已經沒有一塊好的地方了。
孔蔓生想吐,但随即又忍住了沖動,因為“巡邏者”們又開始在人群中嗅了起來。獅子園區的藍芩被先前的一幕已經吓破了膽,她閉着眼既痛苦又害怕地咬着下唇,任由“巡邏者”濕潤的鼻尖在她腳邊蹭來蹭去。
曾涵比藍芩還要緊張,他交握雙手幾乎要捏碎自己脆弱的骨節,蒼白的面容上豆大的汗滴從鼻尖滑過,滴到地面上撲起灰塵的同時“巡邏者”們齊齊回頭,一同看向了曾涵。
河狸的視線像交織的網一樣罩下來,壓得曾涵喘不過氣,他瑟縮着想把自己藏在其他人身後,但轉瞬間“巡邏者”就已經出現在了他面前。那濡濕的黑色鼻頭在曾涵身邊使勁嗅了起來,曾涵吓得一動也不敢動了。
“巡邏者”們似乎不滿意,他們疊羅漢一樣一隻踩着一隻的肩膀疊了起來,很快就搭到跟曾涵一樣高了,四隻河狸一同嗅了起來,靠近曾涵垂在身體兩側的手臂的那隻忽然頓住,繼而其他河狸也目露兇光,龅出嘴唇外的兩顆闆牙翹了起來。
“啊——”就在曾涵以為自己死定了的時候,一聲尖叫打破了窒息般的甯靜,一名穿着厚重圍脖的演員顫聲指着豎在遊樂園中央的大燈柱,柱子頂端不知何時挂上了一片氣球樣的東西。那些氣球組成了一張小醜的笑臉,正垂着碩大的黑眼球一轉不轉地淩空看着所有人。
夏池也大喊了一聲:“原來被偷的氣球在這裡!”
“怎麼回事?”園長把他提溜了出來,夏池非但不怯反而理直氣壯地挺起了胸:“昨天夜裡有人來到了我的帳篷裡,天亮以後我就發現少了一百三十一個氣球,都是我昨天晚上充好準備今天用的。”
“你說的最好是真的。”園長威脅到,“巡邏者”們聽夏池這麼說也顧不得曾涵了,一齊湧到夏池身邊湊近他翕動鼻子。
嗅了半晌河狸們跳下來散開,他們沒有對夏池動粗,看來夏池沒有說謊。難道他真的是人類?孔蔓生忍不住想,為首的“巡邏者”沖着空中聳動鼻尖,最後一路狂奔跑到了他們挖出的已經僵硬了的人體旁邊。
“什麼?”園長見河狸們嚴肅的樣子大驚失色,“您是說他才是小偷?”
“吱。”
“可他為什麼會被埋進土裡呢?”
“吱吱。”
“有人殺了他?是誰!”
“吱吱吱。”
“不在這裡了,這怎麼可能?!”
園長的詫異不似僞裝,夜晚遊樂園落鎖後其他人不得再離開,除非有人翻越園子邊的栅欄。說到這裡園長陰鸷的目光在衆人面龐掃過,獅鹫園區的幾名小演員連忙低下了頭不敢吱聲。現在輪到孔蔓生提心吊膽了,這幾名小演員一看心理素質就不行,萬一高壓之下他們供出了自己可就完了。
“哎呀尊敬的巡邏者大人們累了吧,這邊為各位準備了水桶供各位休息。”徐非弋不知何時準備了好幾隻灌滿水的木桶,他笑眯眯伸着手,“裡面請。”
“吱吱,吱吱吱。”“巡邏者”們似乎非常滿意,挨個跳進了水桶休息起來,河狸不能遠離水源太久,剛才他們奔向夏池的時候行動就已經明顯遲緩了許多。
泡好了水的“巡邏者”們贊賞地對徐非弋“吱吱”叫起來,園長的臉色又變了幾變,看着徐非弋的表情中混雜着一點羨慕和帶着恨意的酸氣。
“想不到‘巡邏者’大人們竟然很看好你,他們說下次再來的時候如果你表現好,可以邀請你前往『拟态表演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