跳動的螢火在伸手不見五指的濃霧中時隐時現,簡直不能再更刻意了,好像生怕孔蔓生沒有注意到似的。向着火光,孔蔓生緩步走了過去,一個黑色的比孔蔓生還要高上不少的身影突兀地從濃霧中冒了出來,火光熄滅後這個身影也停止了晃動。
撥開濃霧,眼前出現一座石頭雕刻而成的石龛,跪坐在石龛中雙手交疊的全身人像小心翼翼地做出一個雙手微合的姿勢,好像在保護着手中的什麼,可他十指交疊的手掌上明明就是空的。
人像的頭特别大,大到比例怪異的頭頂一圈卻是空的,身體猶如微縮一般頂着一顆碩大的頭顱,不和諧中還自帶一分森森鬼氣。不管怎麼說大半夜的有人在路中間擺這麼一座石龛,肯定不是為了消遣那麼簡單。
石龛前的白蠟燭又自發燃燒起來,在潮濕的空氣中亮了幾下又滅掉了,原來孔蔓生先前看到的火光就是這隻白燭發出來的。就宛如有個看不見的人在執著地點燃蠟燭,哪怕它燃不上幾秒又複熄。
“什麼人供奉石龛隻點一隻蠟燭啊?”孔蔓生吐槽道,“也不至于這麼小氣吧,心這麼不成就是真有鬼神也不願意給你幫忙了,你說是吧,大頭。”
石龛:……
燭火亮了幾秒又熄了,孔蔓生腦門上忽然有一隻燈泡亮了起來。“啊對啊,我是不是應該給他把另一隻也找回來?”他俯下身仔細看過那隻被燒去了一層皮的白蠟燭,蠟燭沒什麼奇怪的就是香燭店可以随便買到的那種普通白燭,隻是插着蠟燭的燭台造型奇異,竟然是一個掀掉了頭蓋骨的跪倒人形,他的頭比身體明顯大上了一圈,手也被反綁在身後,滴下的蠟油在頭骨周圍積成堆疊的模樣,活像噴出來的腦花。
“又是頭?”光簡簡單單一個石龛,已經出現了兩處關于“頭”的意象了。“看來這裡供奉的是個缺腦殼神啊,還好不是心髒,不然就是缺心眼子神了,是不是啊大頭?”
石龛:……
“咕噜噜”一個黑乎乎的東西滾到了孔蔓生腳邊,他低頭去看,是一個端坐的小人像,隻不過這個小人跟石龛和燭台一樣,也有個與身體比例極度不符的大腦袋,并且腦袋正中間還有一隻又長又大的尖鼻子,中正地将腦袋分成了兩塊。
“emmm……”孔蔓生蹲着撥弄小人像,如果此時他能抽空擡個頭,或許就會發現自己即将與“大頭”打上照面。就在他蹲下的刹那,石龛中的人像也支起了身體俯下身來,一顆碩大無比的頭顱就懸在孔蔓生正上方,以對拜的姿勢,石頭雕刻的一眨不眨的黑眼球正僵硬地對着他背向天空的後腦勺,露出一抹難以理解的笑意。
……
徐非弋睜開眼,面前是一座古色古香的中式庭院,有什麼東西在他兩隻腳踝間蠕動,他低頭一看,是一隻毛色雪白漂亮的獅子狗,正在親昵地蹭着他的褲腿。
“少爺,您回來了。”一個管家婆子模樣的中年女人帶着一群模樣秀氣的婢女殷勤地湊了上來,把淨手的銅盆捧到了他的面前。
“少奶奶呢?”他身後不知何時跳出一個小厮,對着老婆子沒好氣地問到,他似乎很不喜歡這個婆子。
管家婆子嘴角一垂兩隻發黃的眼珠往邊上一撇:“少奶奶正在房中等少爺回去呢。”
隔着一扇繃在黑色桃木框中的杏黃色紗屏,一個朦胧的影子正坐在桌前,糯糯地聲音隔着屏風傳來:“夫君,你回來了。”
徐非弋簡短地應了一聲,屏風後的女子便款款起身走上前來,等到她轉過屏風,一張被月白的薄紗嚴實裹住的臉出現在徐非弋面前。
“夫君見諒,妾身染了紅疹,怕把病氣過給你,便隻能将面部遮擋起來了。”這名自稱是他夫人的女子嘴上雖然格外恭敬客氣,但身體卻離了兩尺遠,甚至連腳尖都不自覺往反方向上撇着,全身每根發絲都在明明白白展示着她的抗拒。
女子露在長衫外的白皙手腕上果真密布着一些淡淡的紅點,一看就是某種急發的疹子。
有意思,徐非弋心中忽然覺得好笑起來。
陳苓宜是被迫嫁過來的,這個年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大過天,盲婚啞嫁是常有的事,别說徐非弋不認得他這位夫人,就連陳苓宜也未必真的見過徐非弋幾面。
畢竟他的角色從婚後就外出經商,過了大半年才回來匆匆一聚,按實際上來說,這恐怕是他們夫妻二人第二次見面。
雪球般的小獅子狗跟着跳進了房中,沖着陳苓宜狂奔而來,見到狗陳苓宜一下子就鮮活起來,先前老氣橫秋的端莊全抛在了腦後,她彎腰把獅子狗抱了起來。
“銀砂,你怎麼能亂跑呢,下次再跑丢了人家把你做狗肉火鍋了看你怎麼辦,不許再亂跑了,聽到了嗎?”
“大聲點!”
徐非弋一抖,靈魂深處不願面對的“屈辱”記憶被翻了起來,他不自覺額頭冒出一滴冷汗。
這人的氣質莫名就有點熟悉,難道有熟人開啟了相關的線索任務?除了同俱樂部,進行線索任務一般不會有人邀請其他人,就跟單機遊戲一樣,每個人都在自己的獨立遊戲中操控着主要角色,但卻有很多人可以玩同一個單機遊戲。
又有一點不一樣的是,單機遊戲不管從哪個設備載入内容都是一樣,但線索任務可能相關也可能有某種聯系,但通常任務不會完全一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