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非弋幾乎是緊接着就奔上前去,三兩步跑到孔蔓生消失的地方,那裡沒有任何可以藏人的坑洞,也不是懸崖峭壁,相反,一片平坦的沙地出現在他的眼前,似乎在譏諷他連個人也看不住。
發現自己與其他人分開,孔蔓生立馬停了下來,他小心翼翼地想要返回到水流所在的位置,卻發現自己被阻隔在一堵看不見的牆之外了。就像憑空畫出的一條線,不管他怎麼努力都越不過去。
并且在看不見的牆對面,原本應該是其他人停留的地方,也早就沒有了他們的身影。孔蔓生深吸一口氣,開始分析自己現在的處境。
“我是又被分到了其他的平面上了嗎?”還能看得到對面,卻又跨越不了,他隻能做這種猜測。
四周靜得像是所有活物都在同一時間屏住了呼吸,刻意營造出一片時空都靜止了般的安靜氛圍來,仿佛天地之間就隻剩他一個人存在一般。
說來也奇怪,自從進到這個副本之後他就很少感覺到饑餓,食物是吃也可以不吃也可以,但幹渴卻如同如影随形的幽靈。然而此刻,孔蔓生竟然有點餓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一部分的軀體被換成了繪本,腹中空空的感覺此時來得如此強烈。
孔蔓生故意發出大聲的吼叫,他顧不得紅字到底是不是真的是血字了,看着那些從橘黃色變成紅色的色彩充滿了整個靜谧的空間,他感到内心稍有安定,仿佛這樣做才能給靜到令人心生畏懼的有邊沙漠增添一點活人的氣息。
但很快他就後悔了,吐出的紅字本以為會像之前一樣很快就是消失,但這次,從孔蔓生口中溜出的紅字遲遲沒有消失,它們就像撒在雪地裡的紅色漿果,碎成塊塊一厘米見方的小丁,在雪白的映襯下紅得像血一樣。
“雪怪”是什麼時候冒出來的孔蔓生沒注意,等到他意識到自己被“雪怪”圍住的時候已經晚了。“雪怪”們圍成一個圈把他困在中間,但并沒有任何一隻上前攻擊他,而是瘋了一樣貪婪地趴在地上搶食紅字碎成的小塊。
那些紅字被“雪怪”胡吃海塞,擠爆後汁水四溢的模樣就像滿嘴的鮮血野獸剛從被咬斷腹腔的獵物中擡起頭。
孔蔓生頭皮發麻,趁着“雪怪”們還在低頭的時候他踮起腳尖小心翼翼地想要從它們之中穿過去。“雪怪”們沒有面皮的臉上呈現一種詭異的餍足,好在它們一心一意盯着漏網之魚的紅字,孔蔓生也不由得放緩了呼吸。
腳踩在砂礫上發出一聲清脆的“咯吱”,孔蔓生瞬間停了下來,寒意從背後一躍而上,但“雪怪”們還是趴在地上,似乎沒怪注意到他。
孔蔓生立馬提起腳尖快速沖出了“雪怪”們的包圍圈,他正要慶幸,卻忽然意識到哪裡不對。之前狂放地吞咽聲已經停了下來,連風雪也減弱了好幾分,四周安靜得有些過分。
他僵着上半身,慢慢強迫自己轉過身來。地上的“雪怪”仿佛似有所感,跟着他的動作齊刷刷擡起了頭。
“雪怪”沒有面皮的臉上看不出喜怒,孔蔓生也不希望它們有什麼喜怒,雖然現在兩方對峙,但最好能維持這種平衡的狀态。
他才剛這樣想,就覺得脖子一涼,孔蔓生猛地回頭,一隻“雪怪”不曉得什麼時候已經轉到了他後面,正面對着面貼着自己的臉。
那張沒有面皮的臉好像忽然間就轉移到了自己的臉上,天地變得霧蒙蒙一片,5.3的視力瞬間變成了0.3。
“雪怪”變得模糊不堪,隻剩下一群影影綽綽的人形在不斷靠近。孔蔓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恐懼無法忽略地向他侵襲。
這種恐懼感就好比剛看完關于浴室的恐怖電影,卻要被迫去淋雨洗頭一樣。孔蔓生少有會害怕的時候,此刻,顯然是。
沙漠的寒冷肉眼可見,冷潮随着氣流蒸騰變成一團團湧動的透明波紋,但孔蔓生身上卻起了一層細細密密的雞皮疙瘩,平白的冷和無端的懼加劇了他的生理反應。
因為這些他都看不清楚了。
孔蔓生猛地朝地上一撲,一隻“雪怪”張牙舞爪擦過了他的肩頭。但很快第二隻第三隻就飛撲了上來,孔蔓生倉皇閃躲,隻能茫然地在雪白的沙地上沒有目的地狂奔。
身後的“雪怪”似乎并沒有打算追擊他的意思,孔蔓生喘着粗氣卻不敢停下,視力下降之後四周白皚皚的“雪景”也成了阻撓他的緻命點。
跌跌撞撞跑了好一段距離,孔蔓生甩開了“雪怪”,卻不知道自己闖進了什麼地方。模糊視線中,有個同樣糊成一團的影子在慢慢向他靠近。
不是“雪怪”,但孔蔓生一點也不敢放下戒備,相反,他悄悄摸向了自己口袋,那裡有之前他收藏的一段削成尖頭可以充當武器的木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