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繁華喧嚣的背後,隐匿着李家這一曾經聲名顯赫的官宦世家。
往昔,李府朱門高啟,雕梁畫棟間盡顯奢華,家丁仆役往來穿梭,好不熱鬧。
李中科身為李家獨子,自幼被衆星捧月,在錦繡堆裡長大,錦衣玉食的生活讓他養就了一身嬌氣。
誰能料到,風雲變幻,朝堂局勢陡然生變,李中科受牽連遭罷官。
一夕之間,李府的熱鬧不再,門庭冷落,往昔阿谀奉承之人仿若從未踏足過這方天地。
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即便落魄,家中仍留着幾個婆子,隻是她們平日裡幹慣了灑掃庭除、搬運重物的粗活,伺候起人來,難免顯得粗手笨腳。
李中科在那場變故中受了傷,腿上打着夾闆,行動極為不便,隻能卧病在床。
他眉頭緊鎖,蠟黃的臉上寫滿了痛苦與不耐,時不時哼哼唧唧幾聲:“哎呦,這疼得可怎麼是好,你們這些個笨手笨腳的婆子,輕點!”
婆子們戰戰兢兢,手忙腳亂,一個不小心碰到了傷處,引得他破口大罵:“作死呢!會不會伺候人,把你們當家的叫來!”
李柔,這位李家曾經的高門小姐,雖如今跟着兄長一同落魄,卻依舊保持着那份與生俱來的矜貴。
她蓮步輕移至兄長床前,柔荑輕輕搭上李中科的手背,輕聲勸慰:“哥哥,您莫要動氣,身子要緊,氣壞了可就不值當了。”
回頭看向婆子,蛾眉微蹙,眼中滿是嫌棄:“你們都仔細着點兒,若再敢如此莽撞,仔細你們的皮!”
兄妹倆對視一眼,目光不約而同地投向了柳如煙。柳如煙本是庶女,進了李家後也未過上幾日舒心日子。
此刻,她站在一旁,身着素色布衣,雖荊钗布裙,卻難掩眉眼間的幾分倔強。
聽聞二人的意思,她微微一福身,不卑不亢道:“夫君,柔兒,我也知夫君身子不适,需人照料。
可我若不去做工,家中便沒了經濟來源,咱們如今這處境,哪還能經得起坐吃山空啊?”說着,她擡眸望向窗外,似是在遙想日後艱難的生計。
李柔咬了咬下唇,心中雖有不滿,卻也知她說的是實情。她轉頭看向兄長,見李中科一臉怒容,剛要開口勸說,卻被李中科搶了先:
“哼,我就知道,你這婦人,滿心滿眼隻有銀子!我如今落難,你竟如此狠心,連照顧我幾日都不肯。”
柳如煙垂下眼簾,雙手交握,藏在袖中微微攥緊,指尖泛白,卻并未言語反駁,隻是靜靜立在一旁。
李柔見狀,忙打圓場:“哥哥,您莫要錯怪嫂子,她也有她的難處。罷了罷了,我來照顧您便是。”說罷,她輕輕歎了口氣,似是已預見到往後的艱難。
自此,李柔便擔起了照顧兄長的重任。
清晨,天還未大亮,窗外的鳥兒才剛發出幾聲啼鳴,李柔就已強撐着困倦起身。她趿拉着繡鞋,睡眼惺忪地走向廚房,想要為兄長熬些滋補的粥品。
竈台上煙火缭繞,熏得她眼眶泛紅,嗆咳幾聲,手中的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扇着,火苗時起時滅,好不狼狽。
好不容易熬好了粥,李柔端着碗,小心翼翼地走向兄長房間。
剛踏入房門,就聽見李中科的抱怨聲:“怎麼才來?我都快餓死了!這粥看着就沒什麼胃口,可别又是什麼粗茶淡飯應付我。”
李柔心頭火起,卻還是耐着性子柔聲說道:“哥哥,如今不比從前,能有口熱乎的已是不易,您且将就些。”說着,将碗輕輕放在床邊幾案上,拿起勺子,舀起一勺粥,輕輕吹涼,遞到李中科嘴邊。
李中科嘗了一口,立刻“呸”地吐了出來:“這什麼玩意兒,淡而無味,還不如府裡喂牲口的!”
李柔手中的勺子差點掉落,她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看着兄長:“哥哥,您怎能這般說?我一早起來忙活許久,您不領情也就罷了,何苦這般羞辱我?”
李中科卻仿若未聞,賭氣地将頭扭向一邊:“反正我吃不下,拿走!”
李柔眼眶一紅,淚水在眼眶裡打轉,她深吸一口氣,将碗重重地放在桌上,轉身快步走出房間,生怕再多待一刻,眼淚便會奪眶而出。
來到院子裡,她靠在一棵老樹下,雙肩微微顫抖,壓抑的啜泣聲傳來。往昔在李家,她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千金小姐,何時受過這般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