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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的這句話就猶如驚天駭浪,在場的所有人都一片嘩然——他們都沒想到啟就這樣自曝弱點。
藥師首先是震驚的,他認為這件事能不說就不說,糊弄過去是最好的——藥師覺得這件事本身就是個大問題,不用想,背後肯定會牽連一系列謎因。
可啟現在居然如此平靜地說出口了!
藥師張了張口,他轉頭看向啟,當他發現啟平靜而飽含笑意的嫩綠色光學鏡時,藥師緊張繃的那根弦頃刻間便松了下來。
——他在想什麼?那可是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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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旁聽席的救護車也這樣認為:啟能這樣說,那麼他定是有十足的把握,他了解啟——自己的老師從來不會打沒有準備的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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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天士被啟的話打了個措不及防,這一點根本就不在他的預料之内啊!
“呃……咳咳,”補天士回過神來,他尴尬的清了清發聲器,然後……然後光明正大的承認了!
“的确可以這麼說,其實我挺好奇的,就是你那個‘魔法’。”
補天士指了指啟。
“魔法?”啟愣了一秒。
“解釋一下,凡是補天士不懂的東西在他眼裡都稱的上是魔法了。”
漂移用指尖彈了彈麥克風,在确認接收器良好後無奈的說道,“不用管這個,你可以繼續往下說。”
漂移往前伸手向啟示意。
“好吧,我得承認一點,你們第一次時空穿越的那個宇宙,那個‘我’對你們說的東西——大部分是正确的。”
當啟說完這句話後,大家都很默契的保持了沉默,或許也不是沉默,而是被震驚的說不出話來。
那個世界的“啟”對他們說了什麼?
人格改造,高強度輻射,姓名變更。
這每一點拉出來仔細推敲都很有判頭啊!!
到底是誰對啟,誰會對前首席醫官,如此具有聲望的人幹這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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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嘶……”補天士向後仰了仰,倒抽一囗涼氣,而後他又發覺了些不對勁:“你是說大部分?那另一小部分呢?”
“我不知道。”
“不知道?”補天士滿頭問号,“你怎麼會不了解自己?”
“好了補天士,讓我們一個個來。”通天曉再也忍受不了補天士東一榔頭西一棒子的詢問方式了,他打斷了補天士的詢問。
“首先,我這裡得到了發條的記錄視頻,出于隐私保護,我這裡便不再向公衆展示了,不過我在觀看完之後,整理出以下幾個謎因:”通天曉拿起了手中的數據闆念道,“其一,你是否知道你被人格改造過?你的情感模塊是否像那位說的那樣做過改動?如果有,那改造你的人是誰?”
“哦……這似乎涉及到了個人隐私。”啟雙手交叉托住下巴,低沉的悶笑了幾聲。
通天曉:“……”
“好吧,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
啟往後靠了靠,金屬椅背發出輕微的吱呀聲。他光學鏡微微眯起,嘴角挂着一絲若有若無的笑意,簡短地回答道:“不知道;是;人格改造不清楚,情感模塊是我自己做了些小改動。”
藥師和站在旁聽區上的救護車同時倒抽一口冷氣,光學鏡瞬間瞪大到了極限,面甲上的表情凝固成難以置信的震驚:"?!!"
飛翼在聽到這句話後幾乎是彈射般沖向圍欄,金屬手掌"啪"地拍在欄杆上。由于力道過大,整個圍欄都被他撞得"哐當"一聲巨響。
“wait!你知不知道你剛才說了很恐怖的話?”補天士猛的站了起來,身體前傾得幾乎要越過桌子,他一個字一個字的從嘴裡蹦出,“你自己給你自己做了那什麼……情感模塊手術?”
漂移努力為啟解釋道:“也許是通天曉的話讓他變得緊張了。”
啟不語,實際上,他的表情已經證明了他是認真的。
漂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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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個可以證明你到底說沒說謊的方法。”
通天曉雙手交疊放在桌上,光學鏡平靜地注視着啟,聲音低沉而笃定,“——我需要讓合金盾來鑒别一下。”
突然被cue的合金盾:“?”
“我?”合金盾遲疑地指了指自己。
通天曉見他誤會,連忙擡手做了個安撫的手勢,語氣放緩:
“呃……其實沒什麼意思。”
他頓了頓,指尖輕輕敲擊桌面,似乎在斟酌措辭:“我聽說精神病學醫生做這些……例如人格改造和情感模塊這些手術時——都有自己的一套方法。”
“我記得這兩個手術會在脖頸後面留下痕迹吧?那麼……”
通天曉話還沒解釋完,藥師便激動的站了起來。
“你要幹什麼通天曉?”藥師“砰”地一掌拍在桌上,金屬桌面被震得嗡嗡作響,“大家看看,這就是曾經的執法人員,天呐!他要去偷窺啟的記憶!”
藥師指着通天曉,指尖因情緒激動而微微顫抖,他尖銳地笑了一聲——那笑聲裡帶着明顯的歇斯底裡:“我早就說過,你們這樣虛僞的……”
“藥師!”
啟迅速伸手,一把扣住藥師的手腕,力道不輕不重——他希望讓他停下。
但藥師正在氣頭上,他猛地甩開啟的手,湛藍色的光學鏡如今亮的驚人,他的聲音幾乎是從發聲器裡擠出來的:
“I'm telling the truth!(我說的是實話!)”
他胸口劇烈起伏,胸前包裹的白橙藍層層相疊的金屬甲片也因情緒波動而微微震顫。
“想想吧啟,想想你為此到底受了多少折磨——說到底,我們被耍的團團轉!我們已經被坑的夠慘了——被警車!被那些自以為可以主導局面的人!在他們看來我們就是笑話!”
“沒有人在意我們的死活!他們總是——總是注重最後到底赢沒赢。”藥師似乎沉浸到那段不堪的回憶裡,他的聲音越來越高,最後幾乎變成嘶吼。藥師一手死死撐着桌面,指關節處的線路因用力而“呲呲”作響,另一隻手捂住面甲,嘴角扯出一個扭曲的笑,表情逐漸變得癫狂。
“可笑的上位者,哈……”
空氣凝固了一瞬。
通天曉垂眸不語——他看起來像是被藥師的話傷到了。
啟沒有想到事情會到如此地步——這是他不希望看到的局面。
啟不怪藥師,他知道藥師是應激了,就像藥師他自己說的那樣——特爾斐的經曆毀了他的一切。
那麼現在,啟。
你該好好想想如何收拾這局面了。
——或許把自己也拖下去,和通天曉一起被“鄙視”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藥師,我曾經是議員。”
啟冷不丁地開口,聲音平靜得可怕。他直視着藥師,光學鏡裡沒有憤怒,隻有一種近乎冷酷的清醒,那種感覺是可怕的——因為你不知道對方平靜的表面之下是和藥師一樣接近崩潰的邊緣還是真的絲毫不在意。
在審訊席上旁觀的漂移更傾向于第一種。
啟的聲音像一把鈍刀,緩慢地、殘忍地剖開某些東西,而漂移能從他細微的機體震顫中看出——啟在說這件事時已經快撐不住了。
他應該說句話的。
但他又坐在審訊席的位置。
——太好了漂移,你可真夠爛的。
漂移捂臉歎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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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抿了抿嘴,又開口道:“很抱歉,但如果真要來評判我的話——我也是上位者。”
藥師的光學鏡焦距短暫地渙散了一瞬,啟的這番話似乎的确是将他從那糟糕的回憶中脫離了。
他裝甲間的散熱片猛地張開又合攏,嘴唇微微顫抖。
藥師意識到自己的發言不對,連忙解釋道:“你怎麼能這樣想?我沒有在說你,你當然不一樣我知道,我早就知道議員,我一直……”
他的聲音越說越輕,他哀求讓啟不要多想:
“——你除外,你當然不一樣……”
癫狂的情緒如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挫敗感。
他好像搞砸了。
藥師沉默下來,肩膀微微垮下,他坐回了自己的位置,印有紅十字的機翼小心試探着旁邊由于過長而被迫折疊在一起的米白色的機翼——一個近乎本能的、尋求寬恕的小動作。*
藥師的小動作被眼尖的救護車看到了。
救護車的面甲瞬間黑了一半。
——好了,這下不開心的人又多了一個。(捧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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啟見自己的話有效果了,又開始替通天曉解釋:“我想您的本意不是這個意思吧。”
“我當然不會幹那種事。”
通天曉疲憊的開口:“我隻是想讓合金盾看看你脖頸後面的針孔——之後把你自己的探針型号數據給合金盾一份,這樣就可以證明手術是否是你做的了。”
“當然,我接受你的方法。”
啟點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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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ell,合金盾,你檢查的結果如何?”
啟看着他旁邊躊躇不決的合金盾,莫名感覺到一絲不妙。
“呃,或許我可能不太成熟但是……我記得皮影戲(不管是微創還是大改造)都是由五個針孔組成的正‘W’型。(這樣才能精準刺入神經單元)”
合金盾語無倫次的講着,他盡可能的将話說的不那麼尖銳:“但是,你脖頸後的針孔是‘M’型,而且與你的探針型号不那麼符合……”*
"有人修改了你的記憶,"合金盾艱難地繼續道,"不僅如此,對方還在你意識中植入了誤導性信息——讓你誤以為這些情感調整都是出于你自己的選擇。唉,我知道這聽起來很複雜。"
合金盾突然停下,發出一聲挫敗的歎息。有那麼一刻,他完全不知道該如何解釋這件事:“總之,根據脖頸間針孔我百分之百你的記憶和情感模塊的确出了問題,目前看來,這些問題并沒有嚴重到影響你的正常生活……”
“基于此,由于你的記憶被人動了手腳,所以我不能保證你前面說的全部是客觀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