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此事最重要的還是公主殿下如何想。”
秋頤擡步走到燕帝身側,一邊輕輕為她捏着肩膀,一邊低聲分析利害,“殿下如今正在興頭上,您若逼得緊了,反倒會适得其反。不若順其自然,等新鮮勁兒一過,殿下自能明白您的苦心。”
“你倒是會體貼她,事事都由着她,那不就亂套了。”
燕帝冷哼一聲,顯然不滿意她的答複。
秋頤輕笑,繼續娓娓道來:“陛下若是擔心,不如尋個由頭将那沈昭甯召進宮來,她若知難而退,倒也省心,若不然,至少也能證明其對殿下有幾分真心。”
“總歸都是好的,日後,您再做打算也不遲。”
她這一番話,不偏不倚又有理有據。
燕帝垂眸聽着,竟真被說動了,垂眸斟酌片刻,點點頭算是答應。
秋頤暗暗松了口氣,卻又聽燕帝問起:“丞相府上似乎有位千金,叫什麼來着?”
“回陛下,丞相千金名顧溫言。”秋頤不敢隐瞞,如實答複,心再度提到嗓子眼。
“朕記得她還不錯,公主府上缺個伴讀,就定她吧,你去吩咐欽天監選個好日子。”
果然,燕帝聞言,當即做了決定,不留絲毫反駁餘地。
秋頤無奈,隻得應下,轉身退出禦書房。踏出房門的那一刻,她仰天歎了口氣,心中感慨萬千。
殿下啊,奴婢可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您自求多福吧。
風波暗起,京都又變了天。窗外淅淅瀝瀝下起小雨,沈昭甯倚在美人榻上,望着不遠處的淩霄藤出神。
此時正值花期,雨打紅芳,倒是别有一番風味。
蘭心冒着雨小跑進屋,在門口拍了拍身上的雨水,走到沈昭甯身邊。
沈昭甯見狀,忙遞給她一張帕子,嘴上不免數落:“怎麼不撐把傘?回頭病了,可别嚷嚷着難受。”
“奴婢見雨不大,就沒要傘,”蘭心吐吐舌頭,說起正事,“咱們留在望江樓的人來了消息,說昨天晚上林娘子沒去拿錢,讓問問您,是不是還要守着。”
“沒去拿錢?”沈昭甯心裡咯噔一聲,陡然升起股不好的念頭,追問道,“可去她住處找過?”
蘭心點頭,“就是沒找到才來禀告您的,他們來京都後一直居無定所,住一宿便換一個地方,咱們的人把能找的地方都找了,就是找不着人。”
“真是奇了,這世上還有人給錢都不要的。”蘭心納悶,皺着臉小聲嘀咕。
沈昭甯卻陷入沉思。
找不着人,是走了嗎?沈宗竟也同意?
雨水啪嗒嗒敲着窗棂,裹着冷風,送來絲絲涼意。
她不由打了個哆嗦,展開一旁的薄毯披上。
想不明白,索性便不想了。
林翠華做什麼決定,總歸都是其自己的事,與她無關。
“再守一陣吧,”沈昭甯目光探出窗外,望向了那簇如霞似錦的繁花,“等這茬花謝了就撤回來。”
“奴婢明白,”蘭心輕聲應下,複又開口,“蘭佩姐姐方才回去了,她說坊裡的丫頭們素來鬧騰得很,她放心不下,得回去盯着。”
“這麼急?走也不跟我說一聲。”沈昭甯很是意外。
蘭心同樣不解,聳聳肩,語氣無奈:“蘭佩姐姐就是愛操心,您又不是不知道。”
“好吧,大抵是公主府她住不慣,”沈昭甯歎了口氣,不免感慨,“她現在心思是越發深沉了。”
這丫頭,平時就跟個悶葫蘆似的,可别給憋出什麼病來。
等回頭,她一定得找蘭佩談談。
沈昭甯如是想着,默默将開解蘭佩的工作提上日程。
魏時曦陪她用完早膳之後便去了軍營,适逢雨天,人最容易犯懶,沈昭甯沒心思做事,便窩在床上翻賬本。
乍一支出五萬兩銀子,賬上虧了不少,得想辦法掙回來。
還有她體内的毒,也不知何時能解。
沈昭甯下意識按上心口,将毯子裹緊了些。
她如今愈發畏寒,大抵也是那毒的緣故。
中毒之後,她也曾在暗地裡請過不少大夫,可那些家夥要麼就是一無所知,要麼就是含含糊糊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都是一群酒囊飯袋。
看來,還得從譽王身上下手。
幾日前,她剛讨了解藥,下一次見面就得等到半月之後。
可譽王謹慎得很,每次都隻給一顆藥,非得看着她吞下去才肯走。那毒又霸道,她不吃解藥根本熬不過去。偷藏解藥,私下配制簡直難如登天。
思及此處,沈昭甯更是愁容滿面,連看賬本的心思都沒有了,反手扔到一旁。
該死,她當初真是蠢透了,就不該招惹那家夥。
“煩死了。”她忍不住低聲咒罵。
“怎麼又煩啦,我不是才剛走一會兒嗎?”
人還未進門,話音已經先傳了進來。
魏時曦将傘扔進門邊的簍裡,含笑走到沈昭甯床前,拂開她眉心的褶皺,“說說,誰又惹我們昭昭不開心了。”
“下雨天,不好玩嘛,”沈昭甯換上笑容,捏着帕子去擦她袖擺沾上的雨,掃了眼滴漏,自然轉開話題,“殿下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