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多想,忙低下頭,卻見其握着簪子的手掌下的花氈已被染出一灘鮮紅,簪子尖端仍往下滴着血珠。
“殿下……”
“那個乞丐呢?”魏時曦扯起袖擺,低頭擦簪子上的血迹。
得擦仔細些,不然她回來怕是要生氣的。
腦海中浮現出沈昭甯窩在床角縮成一團生悶氣的模樣,魏時曦不自覺翹起了唇角。
“被當鋪夥計一并送來了,這會兒正關在柴房。”
耳邊響起,侍女的答話,她神色倏然變冷,“讓黎青去審,再派一批人出去,找有公主府或琉音坊印記的首飾衣物,碰到可疑的人直接抓了。”
她說着,走到桌邊,把簪子小心翼翼放進匣子,“記得讓府裡的人把嘴閉嚴。”
“奴婢明白。”
侍女領命,忙不疊下去安排。
魏時曦像是連最後一口氣都洩了,靠着桌子頹然滑落在地闆上。手下人什麼時候送來新消息,她便枯坐到什麼時候。
“殿下,那個乞丐都招了,簪子是他在城東撿的,此外屬下還在城西、南、北各處都找到了沈娘子的首飾,”黎青将首飾呈給魏時曦,神色有些慚愧,“人已經審過了……無一例外都是撿的。”
被一個小小劫匪耍得團團轉,說出去她自己都嫌丢人。
“買鞭炮的人查清了嗎?”魏時曦此時卻異常平靜。
她不清楚那歹人的身份,更無從得知其的目的。送簪子來是什麼意思?示威還是勒索?
她不敢拿沈昭甯的命賭,所以她不能慌,她的昭昭還在等着她呢。
“已經在查了,估計……”
“我不要估計,”魏時曦打斷黎青的應付,“人手不夠就再加,順着這兩條線繼續查,明日這個時候,我要聽到結果。”
“……屬下明白……”
“殿下,宮裡來人了,陛下請您進宮一趟。”黎青話說到一半,外面便響起了侍女的通報。
魏時曦片刻不敢耽擱,換了身衣服便随宮人去面見燕帝。
“昨日才剛解了禁足,你是又嫌京城容不下你了!”半隻腳剛邁進門,一本奏折便直直砸在她腳尖。
魏時曦知道母皇這是又手眼通天了,忙彎腰撿起折子,乖乖認錯:“兒臣不敢。”
“你不敢什麼?”燕帝冷哼,“朕解你禁足是讓你籌辦天聖節事宜,不是讓你把京城攪翻天。”
燕夏如今國力日盛,為廣結外鄰,彰顯國威,特五年一辦天聖節。彼時萬邦來朝,亦會混入不少敵國細作,因此,需要籌辦者事事考慮完備。
這可是個表現的好機會,往屆,不少朝臣都搶着攬活兒。
今年,燕帝将天聖節托付給魏時曦,就是希望其能借此再添一項功績,假以時日,她也能順理成章立儲。
可魏時曦倒好,昨兒個才接了活兒,不過一天就開始惹是生非。
燕帝真是氣不打一處來,一擡頭便見一份分量不小的奏折遞到眼前。
“兒臣已備好草案,請母皇過目。”
“可别拿破爛糊弄朕。”燕帝将信将疑地接過折子,翻開一瞧,便見其雖有待完備,但也算是齊全,大到朝會流程,小到奏樂禮服,幾乎挑不出錯。
再瞥一眼魏時曦眼底的烏青,她說不心疼是假的,也不好再多指責什麼,隻闆着臉數落:“你記着正事便好,但也該有分寸,一個平平無奇的丫頭,丢了便丢了,用得着滿京城找?”
“母後,她不一樣!”魏時曦說着便紅了眼,啞着嗓子反駁,“她是兒臣要相伴一生的人。”
“糊塗!”燕帝聽着來氣,猛一拍桌子,“這世上有誰是能與誰相伴一生的,拘于情情愛愛便是你的出息?”
“您與秋頤姑姑不算相伴一生嗎?秋頤姑姑之于您便是昭甯之于兒臣。”
“你!混賬!”燕帝被她一句話堵得沒了脾氣,冷着臉趕人,“滾出去,動靜小點,朕不想再受到參你的折子。”
“兒臣告退。”魏時曦聞言,不再啰嗦,頭也不回地奔出禦書房,徒留燕帝靠着龍椅扶額歎氣:“沒出息。”
“陛下這是又與殿下生氣了?”秋頤端着點心送到案邊,熟稔地為燕帝捏起肩膀,“殿下畢竟年輕,您别氣壞了身子才是。”
想起魏時曦方才的話,燕帝莫名不自在,起身躲開秋頤的手,“她年紀已不小,整日莽莽撞撞不知道随了誰!”
秋頤在一旁聽着,但笑不語。
還能随誰,她分明記得燕帝即位前也是個風風火火的性子,公主殿下都已經算是收斂許多了的。
“算了你找幾個辦事利落的去幫幫忙,”燕帝擺擺手,嘴上仍不免數落,“找個人都找不着,再把天聖節搞得一團糟,朕定饒不了她。”
“奴婢這就去辦,”秋頤颔首應下,又忍不住笑着打趣,“陛下果然是刀子嘴豆腐心。”
“朕隻是不想再聽那群老古闆念叨。”
“是是是,陛下聖明。”秋頤笑着福身一禮,擡步退出禦書房。
沈昭甯大概不會想到,有一天她也能成為京城裡的“風雲人物”。
她看着沈宗帶來的飯食,啧着嘴挑剔,“什麼破玩意兒,你打發叫花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