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魔法師啊。
當然,這話我沒有告訴李小姐,我怕她覺得一個成年人說這種、話可能真的是腦子有病。我的腦子是正常的,心理也很正常,我今天來這裡隻是滿足嚴靳的願望,實現我的承諾。
我不覺得我需要和誰聊天,我和我家那些脆弱的男人們不一樣。三叔曾經跟我說,有一次考試失利,他找趙老師哭訴了整整一下午,才終于得到安慰,他還告訴我,我爸和初戀分手,也郁郁寡歡了好幾個月。
所以我說他們脆弱,所以我說我不需要這種交談。
不過,和李小姐幹坐這兩個半小時也并非一點用處沒有,她給我帶來了意外之喜——她說服了嚴靳,讓我離開。
她跟嚴靳談了半個多小時,我不曉得他們具體說了什麼,但嚴靳很聽她話,可能是喝了人家的好茶,吃人嘴短。
比起昨晚那種奪門而出,在今天這種場面分離,體面了好多,嚴靳甚至開車送我回了酒店,我的房間一直都在。
我又發現住酒店的好處了,如果是時隔這麼長時間,回到無人居住的家裡,一定會又髒又亂,就像此時此刻的我一樣。
“我家那些東西,就留在那兒好嗎?”嚴靳站在房間門口問我。
我想拒絕他,但我說:“好。”
“她說你需要空間,我也需要空間。但這并不代表,你有問題不能求助我。你随時都可以打給我電話,好嗎?”
我說:“好。”
“吃點東西吧,這些天一直沒好好吃東西。”
我說:“好。”
他說:“睡一覺。”
我還是說:“好。”
他沉默須臾又說:“今天倒是什麼都說‘好’了。”他笑了下,帶着點自嘲的意思,他後退了兩步,跟我說再見。
他說:“甯甯,我隻希望你記住,你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嚴靳轉身的瞬間我關上了房門,我不想看到他是如何一步步遠離我的,我不想看到那種背影。
我靠着房間門坐在地上。換到這個舊地方,我的确又能呼吸了,我短暫忘記了虞槐的眼睛、虞槐的血,但我仍舊不感覺舒适。
可能是需要适應吧,在昏暗的地方待久了,需要逐漸适應光亮。幸福的生活、淡然的生活、平穩無波的生活,都是需要适應的。
我讓酒店給我送來了很多餐食,我洗了臉,沖了沖身體,沒有泡澡,我吃了點東西就開始睡覺,我在酒店裡睡了整整三天,昏天暗地地睡了三天,白天黑夜的邊界變得模糊,時間都混沌了。
三天後,我拉開窗簾爬起來。
我吃着早餐給領導打電話,我還沒開口,她先罵罵咧咧輸出了一通,然後我說,我不幹了。我沒有辦法繼續留在海鉑,我不想有任何機會看到小蜜蜂。
榕城也不是适合我待的地方。我在外面這麼多年,都順順利利,除去談了一兩個渣男,我的生活無風無雨。
回到這片土地才多長時間,我就被風雨吹得面目全非。
我要離開這個地方,我随便收拾幾件行李就去了機場,我沒有目的地,隻想随機買張機票,随便去什麼地方,隻要不是榕城就好。
從酒店打車去機場的路上,我的心情好平靜,平得就像一汪水,沒有風帶給我波瀾。
等飛機的時候,方玉珩給我打來一個電話,他說他和彤彤離完婚了,剛從民政局出來,他問我在哪裡。我說方總,祝你幸福。
他又重複問我在哪裡,我說機場。
他愣了一下:“要出差嗎?”
我笑說:“沒有,我不幹了。”
他又問我是不是來機場接人,我說我出去玩一陣子。他問我去哪,我說這就是秘密了,我說你不準查。
方玉珩答應了我,他說不查,但希望我回來可以聯系他,他會來機場接我,就好像過去每一次那樣。
我笑了,挂斷了電話。
我面對着天幕坐了很久,我拿出手機,點開和嚴靳的對話框,打了很長一段話,最後删掉了,上飛機之前我才把這條消息發出去,它變得很短,隻剩下了三個字,我說的是: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