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行風出現在竹樓拐角處,内裡墨綠色交領右衽,粗衣麻杉,外搭長及腳踝的寬松袍服,袖口寬大,腰間纏着金縷線編織進雲鐵片的護身腰帶,内襯隐隐有鐵光,其貼身衣物應當與腰帶材質同料,是一塊雲鐵煉造的護體衣。
袁行風坦然出現在衆人面前,他的眼睛巡視一圈,最終停留在何卿雲臉上。
“你倒是眼熟。”他說。
袁行風臉上的長條白痕使他煞氣橫生,一雙狠厲陰鸷的眼睛更是令衆人屏息凝神,仿若秃鹫在瀕死之人頭上盤桓,一間小小竹舍,頓時上下無聲,大氣無人敢喘。
何卿雲握緊朝儀劍。
袁行風注意到她的動作,他的目光凝實在朝儀劍劍尖上。
“原來是你。”袁行風一笑,“多年前,我同你父親交過手的。”
宛如叙舊,袁行風懷念般地看向何卿雲,似乎在透過這位故人之子,來緬懷自己多年前從軍的峥嵘歲月。
“你認識我父親,不代表我父親認識你。據我所知十幾年前你隻是築龍軍一個無名小卒。我父親用這把劍殺過的人太多,我也一樣。”何卿雲并不買賬,“如果不是你臉上這道疤,根本沒人能證明你和我父親打過照面。”
齊涼悄悄吸一口氣,敢用這種口氣和袁行風說活,看來今天真是要不死不休了。
袁行風脾氣還克制得住,隻是現在他的微笑顯得可怖僵硬,不過很快,他又恢複來時的平靜從容。
“我知道你們是為了救人而來,其實你們不必與谷陽府兵合作的,據我所知,你……”袁行風從何卿雲繼而看向劉武靈,“還有他。還在被通緝吧。隻要你們答應我的條件,我可以立馬放人,咱們橋歸橋,路歸路。”
何卿雲:“什麼條件?”
袁行風橫眉冷笑,“殺了齊涼。這個叛徒不能再留。”
“隻有這個?”何卿雲毫無壓力道,似乎一點也沒注意到旁邊齊三當家求助的神情。
“當然不止,你要用你自己——真正的謝府後人,與那個姑娘交換。”
“這個不行!”劉武靈在袁行風來後第一次開口,引得袁行風的注意。
袁行風玩味一笑,他看着劉武靈,“不拿何小姐交換也可以,那你們盜走的那箱金子,你們把它帶來,然後殺了齊涼,我就放人,怎麼樣?這個條件你們沒有理由不答應,你們沒有任何損失。”
可那箱金子最後的結果,趙煊奕在路上已經告訴他們了,顯然通過交還金子這個方式解救宋橫玉,已經不可行了。
何卿雲與劉武靈的遲疑,讓袁行風不耐地開口:“這讓我很難辦啊,如果不能拿出金子,就隻能麻煩何小姐跟我走了。”。
“我不會跟你走的。”何卿雲說,“你想要我跟你走,就是想要借上謝府東風,完成最後的謀反,這是你的複仇。”
“我不會同意的。因為你要做的的事情,我也要做。大虞已經覆滅,謝府除了我全部死絕,你的仇一輩子都無法報複回去了。”
袁行風沉默地盯着她,面色陰沉而冷峻。
“你現在現身與我們談判,是因為你也知道你和你的青龍衛已在強弩之末,再負隅頑抗隻會得不償失,所以你前來談判,希望停手,待得到東山再起的資本——謝家威勢,或者金子财富後,你就可以離開谷陽了。”
話說到這個份上,袁行風已經沒有再遮遮掩掩的必要了,在谷陽采礦這麼多年所得到的财寶,基本藏在那個廢棄礦洞裡,而幾個月前礦洞裡财寶陸陸續續不翼而飛,袁行風明白,到了自己該離開的時候了。
袁行風眸光一閃,露出狡猾的笑容,仿佛在說:你還是太年輕了。
何卿雲一怔,很快被劉武靈撲倒,耳後一聲巨響,一名青龍衛爛泥般無力地砸在地上。
“怎麼會!是誰!?”
袁行風顯然沒想到他背後偷襲的計劃會失敗。
他聲音猙獰暴烈,但在何卿雲耳朵裡瞬間變得悠遠,她開始感受到溫熱的血液在她頭周流淌,黏膩的鮮血粘在她的發間,劉武靈臉頰邊被蹭出一道血痕。
那名青龍衛腦後正中一箭。
能有這樣的準頭力度,又能在如此危機的關頭當機立斷出手,除了趙煊奕也沒有别人了。
何卿雲覺得自己被血色迷蒙住雙眼,劉武靈從身體下伸出被砸得僵硬的手臂,他意識到自己的手已經粘上鮮血,日落下還泛着光澤,看得人一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