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下!”成之染瞪着成肅,“徐郎、元郎都帶兵上陣,為何不許我參戰!”
“元寶不也是守在中軍?”成肅皺了皺眉頭,“這便是軍令,我自有計較。”
成之染語塞,隻得一抿唇,叮囑桓不疑道:“桓參軍,到時候就說奇兵從海上來,吓一吓他們!”
桓不疑笑着應下:“可真有你的!”
他與董榮清點了人馬,悄悄撤出了戰場。中軍頓時單薄了許多,成之染暗歎,握緊了腰間的刀柄。
柳元寶在中軍觀戰,幾個時辰下來吓得小臉煞白,半天一聲也不吭,此時憂愁道:“你這法子管用嗎?”
“還能怎麼樣,總得試一試……”成之染瞥了他一眼,低聲切齒道,“舅父讓你來随軍,你倒是請命出戰啊!待在中軍算什麼?”
柳元寶一哆嗦,幹笑道:“就我這本事,何必去添亂……”
成之染恨鐵不成鋼,卻也拿他沒辦法,便遠遠盯着臨朐城,盤算着這個時辰,董榮他們應該也到了。
戰場上每一刻都無比漫長。也不知過了多久,成之染的耐心即将耗盡,甚至開始懷疑襲城軍隊遭遇了不測,臨朐城頭的牙旗忽然一陣晃動,紛紛倒下去。她喜出望外,指着那處道:“董将軍他們得手了!”
雲開日明,成肅凝固的眉間終于浮現出一點喜色,命令道:“傳令諸軍,臨朐城已陷!”
中軍兵士卯着勁朝混戰場中大喊,猶如陣陣驚雷在人群中炸開。敵軍激戰的步伐明顯一停頓,不少人左顧右盼遲疑起來。成之染忽而想起,敵軍中大都是胡人,很多是聽不懂漢話的。
她縱身一躍,大步跨到戰鼓前,掄起鼓槌便開始擂鼓,鼓聲渾厚而急促,一聲聲一陣陣,伴着衆軍士的高呼響徹雲霄。
與此同時,一隊人馬從臨朐城中奔馳而來,如利刃般刺入敵軍陣後。敵軍突然遭前後夾擊,一時間軍心動蕩,奔散如潰堤。
成之染鼓聲更急,聲聲催促着大軍奮擊。場上的形勢已然明了,敵軍兵潰如山倒,人仰馬翻,如洩水置平地,各自東西南北流。
大軍乘勝追擊,勢如破竹,一路追殺到臨朐城。城頭早已改換了魏軍的旗幟,董榮從城牆上下來,命令軍士開門迎大軍入城。
成肅拍馬入城,問道:“獨孤灼可在?”
董榮懊惱道:“抓住的俘虜交代,獨孤灼此前确實在城中督戰,但我軍攻城時已單騎出城,不知所蹤!”
成肅雖有些惋惜,但這畢竟也不是對方的過錯。他當機立斷,道:“獨孤灼無處可逃,隻能回廣固。你立刻帶兵去追!”
董榮領命下去。成肅便吩咐諸将分頭把守城中要地,清點人馬戰俘,收繳敵軍辎重。城中陡然間忙亂起來,成之染随他騎馬到郡府,一路上家家閉門塞戶,連個人影都沒有,一派蕭條冷寂的景象。
今日城内城外混戰了一天,百姓自不會湊這個熱鬧,早躲到家裡不出來。
成肅想了想,又吩咐下去:“我軍既驅除胡虜,還百姓安甯,必不可造次生非。傳令衆軍嚴守軍規,不得侵擾百姓。”
傳令間已到了郡府正堂,成雍匆匆趕過來,他已率人馬占領武庫,繳獲了敵軍留下的辎重。
先前已有兵士在府中搜查,這郡府俨然是獨孤灼的駐地,車馬玺绶這之類僭越之物都還在,成肅隻看了一眼,便命人收拾起來送交金陵。
一直到入暮時分,分散城中的将佐才逐漸返回,齊聚在郡府正堂。
軍中檢點了人馬,這一場惡戰,魏軍損耗近千人。
成肅聞言皺了皺眉頭,他北伐人馬不過才三萬,近千人可不是個小數目。
何知己連忙道:“這場仗斬殺敵軍大将十六人,士卒千餘人,俘虜八千人。”
齊軍數量兩倍于魏軍,這樣的戰績已屬實不易。成之染見成肅面色不豫,開口道:“獨孤灼親自到臨朐督戰,必然是舉全境之力。這場仗我軍打勝了,敵軍主力已潰敗,便如一盤散沙,再怎麼團捏也難以齊心。第下又何以不快?”
成肅沉默了一瞬,道:“我軍陣亡的将士,都好生收殓了罷。”
何知己應下。
成雍又問道:“那些俘虜怎麼辦?”
“若是無辜漢人百姓被征發,便收繳甲具放歸鄉裡,”成肅略一沉吟,道,“剩下的胡人先收押在城中,戰馬好生喂養。”
攻下臨朐并非戰事的終點,恰恰相反,如何進攻廣固城才更讓人頭疼。
按照成肅的意思,今夜在城中,次日便乘勝追擊,兵臨城下。獨孤灼的人馬死的死,傷的傷,餘下的四散奔逃,恐怕一時之間也聚集不起來。
然而廣固城正如其名,并不容易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