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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1章 空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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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绯袍中年聞言,放下了手中書冊,緩緩走到城牆邊,朝這邊望了一眼,反問道:“來者何人?”

“魏将,成之染。”

那人打量她一番,道:“年輕人,你家太尉在哪兒?”

成之染拽了拽缰繩,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便是宇文弘在此,也不配如此對我說話。我軍遠道而來,既不見奉印出城投降,也不見箪食壺漿以待王師。如此空城相待,是何道理!”

那人神色變了變,臉上卻并無愠怒之色,在城頭伫立良久,才答道:“我乃南頓太守褚項之,聞将軍揮師北上,兵臨城下,殊為震恐。南頓何罪,竟勞王師遠出,兵鋒相迫?”

“讓你家刺史出來答話!”成之染緊盯着對方神色,風卷大旗,撲動他臉上日影斑駁。

褚項之站在城頭,忽而望見城南荒林間鳥雀擾動,隐約可見幾處不易察覺的煙塵,登時心下一沉,不知這究竟是伏兵待命,還是大軍到來。

成之染目光如炬,盯得他心裡發慌。他勉強賠笑道:“宇文刺史如今抱恙,雖有意拜見閣下,實在是力不從心。閣下倘若不棄,不如到城中一聚,下官定當好生款待。”

“褚項之,你好大的膽!”成之染喝道,“我奉天子之命為太尉前鋒開道,到你南頓城下,竟如此輕慢,哪裡有奉迎王師的誠意?你若是一味敷衍,拖延到太尉親臨,他怕是要責備我督軍不利了!”

“下官并無此意!”褚項之糾結不已,連連解釋道,“将軍北上,吊民伐罪,正在今日。下官為漢官守,心中自然感悅不已。隻是……隻是……”

“隻是什麼?”成之染打斷了他,道,“你膽敢故弄玄虛,戲弄王師,如今這般狐疑,難不成是等着城外伏兵到來,要内外夾擊,置我于死地嗎?”

成之染本是一詐,不料褚項之登時大驚失色,冷汗沿着額頭流下,旋即被涼風吹散。城下的年輕将領仰首而望,目光卻似有千鈞之重,他全然沒有居高臨下的威風,仿佛被對方決然果毅的殺機拉下城頭。

“将軍誤會小臣了!”城頭突然鑽出個肥碩绯袍,擠在褚項之身旁高呼道,“小臣對王師絕無不敬之意!快來人,還不快出城迎接貴客!”

不及成之染細看,那身影旋即退下,不多時出現在城門中。

日色蒼茫,南頓城門猶如巨獸之口,釋放出一股壓抑已久的沉悶氣息。那绯袍官員腳下踉跄,與衆多神色慌張的随從一道,如同被洪流裹挾的浮萍,浩浩蕩蕩地湧出城外。

成之染略略掃過,其中既有低眉順眼的新貴面如土色,又有須發皆白的舊吏步履蹒跚,兩旁衆多士卒和仆役,或肩扛旗幟,或手捧印绶,顯得既匆忙又慌亂。旗幟低垂,鼓樂無聲,隻有淩亂的腳步聲和偶爾傳來的抽泣聲,打破城門外異常沉悶的氛圍。

為首的绯袍官員穿的體面,官服在涼風中輕輕搖曳,卻再也無法襯托出往日的威風,那形制分明與江南相仿,如今反而更像是喪服一般。

他猶猶豫豫地走到成之染馬前,到底不敢擡頭仰視這将軍的神情。衆人亦停下腳步,稀稀拉拉地跪倒在地。

成之染一動不動,冷聲道:“來者何人?”

那绯袍官員頭顱低垂,聲音也有些磕絆:“小臣徐州刺史、宇文弘。”

“宇文弘……”成之染一字一頓,見馬前這人觳觫不已,頓覺無趣,隻問道,“你可知罪?”

“知罪,知罪!”宇文弘雙手高舉過頭,顫顫巍巍地獻上刺史印绶,道,“小臣率徐州軍府将佐誠心出降,望将軍網開一面,放滿城百姓一條生路啊!”

成之染端坐于馬上,身後是嚴陣以待的鐵甲洪流,他們望着這一幕,有的面露嘲諷,有的則沉默不語。

“王師北伐,吊民伐罪,自不會濫殺無辜。”成之染一聲令下,數名軍士上前接過印玺,宇文弘大着膽子悄悄擡頭,正對上成之染冷峻審視的目光,吓得一哆嗦,将頭埋得更低了。

成之染唇角勾起一抹輕蔑的笑意,她緩緩抽出腰間長刀,聽聞那铮然金鐵之聲,跪伏在地的降臣都不由得一顫。

成之染持刀向城頭一指,中兵參軍桓不為會意,當即率一軍人馬先行入城,占據城牆上下及城防要地。

眼見得城頭改換了魏軍旗幟,成之染這才輕咳一聲,對宇文弘道:“使君客氣了,快快請起。”

宇文弘跪地良久,又驚又懼,心如擂鼓,周身早已僵住了,如今想動也動彈不得。

石阿牛上前将他一手拽起,費了好大的力氣。宇文弘滿臉賠笑,哆哆嗦嗦地生怕說錯了話。

諸軍心中仍機警,被宇文弘請到城中,仍一臉戒備。宇文弘在城頭聽到成之染與褚項之的對話,一時間後怕不已,反反複複地向成之染解釋,他并非有意戲弄,隻是聽聞王師到來,心中忐忑而失了禮節。

成之染不至于與他計較,臉上挂着淺淡的笑意,道:“使君愛民如子,深明大義,正是河南諸君之楷模,萬不可妄自菲薄。”

宇文弘松了一口氣,忙不疊點頭稱是。

“今日褚太守曾說使君抱恙,想來秋日寒涼,不能怠慢了。使君隻管在城中靜養,外間紛擾自不必挂心。唯有一事仍需叨擾。”

宇文弘忙道:“将軍若有吩咐,小臣萬死不辭。”

“使君忠心體國,不如給河南諸郡守寫封信罷,”成之染微笑看他,“生民多艱,身處亂世,有的是情非得已。若河南諸郡官守都能如使君一般,豈不是社稷之幸,百姓之幸!”

投降都已經投降了,勸别人投降又有什麼難處?宇文弘當即一口應下,拍着胸脯保證絕不辱命。

成之染向岑汝生示意,這勸降書如何來寫,便交給他來把關。

諸軍在南頓城中安頓下來,軍令嚴明,與百姓秋毫無犯。成之染擇機又将太守褚項之請到中軍,對方雖驚詫,言談舉止倒也拿得上台面,至少比那位宇文刺史更像一位守土之官。

褚項之出身河南褚氏,亦是百年間赫赫有名的世家大族,隻不過仕宦于戰亂之地,南強則歸于南,北強則歸于北,如同蒲葦般搖蕩其間,堪堪在兩國交鋒中安身立足。

成之染問他:“那日在城頭,使君吟詠古人之作,音聲慷慨,情動于中,令在下聞之恻然。不知閣下有何愁思,竟至于此?”

那日在城頭相隔甚遠,褚項之隻看出這主帥頗為年少,如今業已知曉她竟是女子之身,更驚駭不已,想到南境依稀聽聞的太平侯傳言,自不敢再對眼前這人等閑視之。

他甚至有些後悔,當日若早知太平侯親臨,他也不必與宇文弘故弄玄虛,做那些螳臂當車的無謂之舉。

如今見成之染發問,褚項之更是慚愧,歎息道:“太平侯有所不知,下官累世為漢家高門,不得已委身臣事于胡虜,卑辱先祖,為世人所笑,心中亦不平。隻是那宇文先主,多少也是個雄才大略的人物,這些年邊關稍稍安定,百姓也得以休養生息。然而如今在長安那位,較之其父,相去甚遠,這僞朝内憂外患,邊城也危如累卵,下官身負守土之責,内中煎熬,日甚一日。幸而太平侯到此,下官如今,算是解脫了。”

成之染略一沉吟:“閣下所說的,可是周主宇文繹?”

褚項之颔首:“下官不曾到關中,不過這些年,卻也聽說了許多。宇文繹雖是宇文盛長子,因資質平庸,遲遲沒有被立為儲君。後來即便是做了儲君,卻是被幾個兄弟踩在腳底,過了許多年窩囊日子。年初宇文盛病逝,傳言中亦有一番動蕩,宇文繹殺了兄弟,這才站穩了腳跟。”

他滔滔不絕,見成之染沉思不語,生怕她不信,又道:“那宇文刺史乃是僞朝宗室,原本在關中,隻因宇文盛諸子争立,他受了牽連,才被發配到這邊地。我看宇文氏朝廷,如今也該到頭了!”

他所言之事,成之染亦有耳聞。宮禁秘事傳到邊郡來,繼位的儲君也飽受非議,如此看來,關中的威望已大不如前。對王師北伐而言,這無疑是天大的利好。

果然,諸軍駐守于南頓城數日,接連收到四方郡縣投誠的音訊。自穎水溯流而上,舊日梁郡、汝南、颍川諸郡屯守望風款附,兵鋒未到而獻城投降。

旗開得勝,倒也是喜事一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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