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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6章 監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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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沉更鼓回蕩在宮牆之間,正福殿地上落滿了揉皺的字紙,若仔細看時,勾畫了山川形勢的草圖。

成之染立于案前,指尖順着冀州綿延的山脈線劃開:“以箕尾山為界,将冀州一分為二。”

“請殿下三思!”中書令周士顯抖着斑白胡須起身,“自乾甯六年平齊,至今十一年,冀州俱為一體,兵強馬壯,足以拒敵。倘若割分城邑,勢必削弱邊防!”

“冀州如何,難道諸君比富川縣侯更為熟稔?”成之染将案頭染血的絹帛抖開,道,“正是董将軍臨終之際建言分鎮。”

殿中議事的臣僚不由得倒吸涼氣。花押的歪斜字迹,分明是董榮彌留時所寫,落下的最後一筆,還沾着嗆咳的血滴。

成之染問道:“要不然諸君以為,還有誰能接任冀州刺史?”

衆人都鴉雀無聲。

熹微晨光穿透雲母窗,照亮成之染連夜勾勒的布防圖。她指着圖中山川形勢,道:“廢冀州,以西為北兖州,以東為北青州。二州刺史的人選,我已有眉目。”

周士顯遲疑一番,隻得随她到延昌殿面見成肅。

二人進殿時,殿中的藥香被春風攪散,成肅近日來第一次坐在禦案前,正盯着尚書省送來的書奏發怔。

“冀州……地處邊陲,坐擁兵衆,确實該分,隻是……要派誰前去?”他每說幾個字便要平複些許,斷斷續續地問道。

“北兖州刺史的人選,莫過于前并州刺史薛會甯。”成之染道。

侍坐一旁的成昭遠投來一瞥,道:“宗棠齊來報,薛會甯上月剛因醉酒鞭笞士卒。”

“所以他需要個醒酒藥,”成之染不慌不忙,道,“不如起用臨汝縣侯桓不疑,讓他去做北青州刺史,他資曆老又有軍功在身,正好能将薛會甯鎮住。”

“桓不疑……年歲也不小了,去那麼遠的地方,我不放心,”成肅混濁的眼珠動了動。

成昭遠開口:“調二郎去罷。”

東郡王世子成修遠,如今正鎮守廣陵。

成之染搖了搖頭,道:“他素來不知兵事,邊防重地,豈能輕易交給他?”

“故将寥落,幾欲何為?”成肅眸中浮起一絲悲戚。

成之染凝思良久,道:“宗凜在關中已有三年了,讓他去。”

“他在胡人手下吃了那許多敗仗,如何能擔當大任?”成昭遠皺起了眉頭,道,“更何況宗棠齊在司州,叔侄兩刺史,未免過于煊赫了。”

“哦?”成之染瞥了他一眼,“莫非太子還有更合适的人選?”

成昭遠被問住了,一時間沉默不語。

良久,成肅微微颔首,道:“宗凜能死守,倒也……無妨。”他朝成之染招了招手,“當年董榮說……說胡人都怕雷聲,沿河的瞭哨,要加裝銅钲。”

“是。”成之染上前應下,瞥見對方的指尖正抖個不停。她吩咐蕭群玉下去拟诏,卻見成肅手撐着額頭,臉上流露出痛苦之色。

“父親怎麼了?”成之染驚道。

“我無妨,隻是有些困乏了。”成肅揉了揉眉心。禦案上的藥盞騰起白霧,将他的面容氤氲得有些模糊。

成之染喚來太醫問診,太醫把了脈,皇帝仍舊是前些日子的病症,隻是思慮過度,對養病不利。

他的話點到為止,帝王端坐于禦案之前,誰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

延昌殿外的桃花開敗了,唯獨有一枝插在銀瓶裡,依舊在帝王案頭留下一抹春色。

成肅被病氣困在寝殿,可他仍舊是大梁皇帝,勤民聽政,日理萬機。侍中謝夷吾時常在皇帝凝神之時,悄悄擡頭打量對方。昔日偶然觸到的單薄肩骨仿佛仍停留在掌下,這令他心中不安。

博山香爐騰起的青煙如靈蛇遊走,成肅手握的朱筆蓦地頓住。春陽穿過素幡間隙刺入瞳孔,他看見奏章上的墨迹扭曲成京門的垂柳,根系紮進他額角突突跳動。

“陛下……”孟元策的笏闆剛擡起半寸,卻見上首的成肅已攥住鎏金憑幾。

雕镂的棱角硌着掌心舊傷,冷汗順着袖口蜿蜒而下,打濕了座下錦茵。

成之染侍坐一旁,見狀剛忙上前。成肅脖頸的青筋如枝杈一般暴起,太醫令匆匆趕來,腳步紛雜淩亂了無分寸。

“取……取冰來……”成肅的手冷不丁痙攣起來,打翻了硯台。墨汁潑在成之染裲裆衫上,順着雲鶴紋下滲,赤紅如血迹淋漓。

殿中又一陣兵荒馬亂。

發病的帝王仿佛承受着極大的痛苦,枯瘦的手指将成之染的手臂攥得生疼,她從父親眸中看到了轉瞬即逝的恐懼。

成肅直直地盯着銀瓶中三兩桃枝,眼前晃過二十多年前那位崔将軍亂箭穿心的一幕,染血的箭翎此刻仿佛在他的顱骨内震顫,搖曳成李勸星撚須而笑的模樣。故人一言不發地望着他,任憑江陵城的秋風将塵埃吹散。

衆人驚呼之聲中,成肅又暈了過去。

太醫的銀針在藥箱裡簌簌震顫,施針的手比風帷抖得更甚。成之染端着藥盞一勺勺灌給成肅,卻見父親喉結滾動如困獸掙紮,藥汁順着花白的胡須滴落。

“父親!”成昭遠聞訊趕來,玉冠因匆忙而歪斜。他突然抓住成之染手腕,力道大得驚人:“阿姊,怎會如此!”

延昌殿外倏忽炸響一道驚雷,風帷翻卷如戰旗獵獵。成之染的目光越過對方,小窗上映着狂風摧折的柳影。

她這才覺出疼痛。

“都退下!”東郡王成雍匆匆趕來,涕淚橫流地撲倒在禦榻之前,仿佛聽到了帝王衰敗的心跳,“當年戰場上出生入死,不都是好好的嗎?”

他眼眶赤紅,流下的淚滴卻仿佛倒映着江水波光。

日暮時潇潇雨歇,延昌殿籠罩着暗淡光影。百官跪滿了延昌殿内外,低微的哽咽和抽泣此起彼伏。

宮燈次第亮起,成之染立于雲屏前,撫摸着成譽的那把斷劍。成昭遠跪在榻前神情怔忡,成雍的手按在他肩頭,叔侄二人都滿懷悲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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