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緊攥着拳頭,他一撩衣擺,“撲通”一聲,膝蓋骨頭重重磕在地上,跪在顔婉前輩的面前。
無論是我,還是我身邊的人,腳步都同時一頓,膝蓋感同身受般疼了一下。
“求您。
“我的壽元還有三百年,在這三百年裡,我願意為您做牛做馬,隻求您能救他一命。”
我迅速繼續前行,像是遠離麻煩,遠離此地。
而我身後的那群人壓根忘了他們是陪我來的,都停在屏風那頭看熱鬧。
除了尹問崖。
他跟在我的身旁,和我步調一緻。
藥谷弟子在小方桌旁邊坐了下來,擡眸看了一眼對面。
尹問崖也在對面的屏風前站定。
大棚裡以多個屏風隔斷空間,對面似乎是傷患和病人休息的地方,但不知道為什麼,那頭非常安靜。
我注視着尹問崖的背影,還以為他在傷患裡遇到了認識的人,可是他隻是雙臂環胸,沉默地站在入口處,背對着我,并沒有要進去的意思。
“那些也是中了毒的修士。”藥谷弟子見我一直在看那邊,以為我也很關心,便主動提起。
“中毒?”尹問崖回過身,看向那位藥谷弟子。
藥谷弟子攤開手,示意我把手給他。
“有個叫作‘獨眼’的毒修,金丹期巅峰,據說壽元隻剩最後十年了。這是他能參加的最後一屆仙門大比,是奔着靈境來的,所有擋了他路的人,都會被他毒死。隻要他參加一次比試,我們這裡就會多一具,或者好幾具半死不活的人。”
我把手遞給他。
他替我把脈。
“這毒,顔婉前輩能解嗎?”尹問崖詢問。
藥谷弟子一言不發地給我把脈,很是專心。
尹問崖也沒繼續問中毒修士的事情,而是垂下雙手,走到我的身旁,等待藥谷弟子的診斷。
藥谷弟子先是說了我的事:“沒什麼大礙。”
我把剛剛用過的藥巾疊了疊,放在桌上。
藥谷弟子回收藥巾,收拾自己的藥箱,才繼續說中毒修士的事情:“能解,但是缺少一味關鍵的藥材,沒有那味藥材,便隻能像現在這樣,吊着他們的命。”
“什麼藥材?”尹問崖不假思索地問,似乎隻要對方說得出,他做得到的話,就一定會去把那味藥材尋來。
藥谷弟子:“毒修的心頭血。他下的毒就是用他的血制成的,解毒也需要他的血。可是他若有那麼多心頭血制藥,就不會有更多的心頭血制毒了。為了接下來的大比,他是不會救人的。”
他頓了頓,擡頭與尹問崖對視,道:“若你們想救人的話,最好是在接下來的大比裡,盡早淘汰掉他。”
我是無所謂救不救人的,生死都是對方的命,為什麼要給自己增加這麼多負擔和麻煩,但我一低頭,就看見尹問崖攥緊的掌心。
于是我知道,尹問崖肯定會救。
“我不要你做牛做馬,請回吧。”顔婉前輩揮一揮手,就把人送出了棚外。
我路過她的時候,好巧不巧和她對視上了,和她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
顔婉前輩也沒有先前和我們玩笑時不着調的樣子,端坐在藥谷弟子的包圍裡,神情嚴肅,真有幾分高人的架子。
或許是我的錯覺,她與我對視的時候,我從她的眼神裡看到了不該有的恨。
并不是對我的恨。
更像是沒來得及藏起來的恨。
我走出大棚,看見那個青年修士跪在大棚門口。
姜久思扯了扯百裡澤的衣袖,指了指天空,四根手指在空中像波浪一樣起伏,做了個“流水”的手勢。
這個手勢我也看懂了,她的意思是說要下雨了。
尹問崖敲了姜久思一腦殼,說:“不許胡鬧,給我回房間好好複盤今天的對戰。”
我擡頭看了看天空,沒有要下雨的迹象,但結合尹問崖剛才說的話,又明白了。
姜久思想讓百裡澤畫符,給青年制造一場雨,讓他看起來更可憐,說不定顔婉前輩會心軟。
我雖不理解姜久思,但我對尹問崖還是有點了解的。
尹問崖收回手,見我在看他們師兄妹的互動,張了張唇,正要解釋。
我立刻闆着一張臉,對姜久思搖頭,表示對她行為的不認可,更表示我和尹問崖堅定同一立場。
姜久思瞪圓了眼睛,又好氣又好笑的樣子,忍不住開口說話:“蒼曉師弟,虧我這麼幫你,就不能站我這邊一次嗎?”
哼哼,誰讓你不是尹問崖呢?
尹問崖往前走了一步,隔開我和姜久思,将手搭在我的肩膀上,笑着說:“師妹,别把我們蒼曉帶壞了。”
百裡澤站一旁看着姜久思張牙舞爪,一臉傻樂。
我不知道我臉上的表情會不會比他更傻。
畢竟,尹問崖搭我肩膀耶。
下午,下一場對戰名單出來了。
巧的是,我們的下一場對手正是那位“獨眼”帶領的隊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