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正午的陽光,不似夏日那般熱烈,也不似冬日那般寒冷,它以一種恰到好處的溫度,灑落在L大的教學樓窗戶上。
那窗戶上的陽光,雖不耀眼,但反射出的光卻像針一樣刺痛着眼神經。
林序秋皺着眉眼,從包裡拿出一副墨鏡戴上,整理了下被風吹得淩亂的長發,娴熟地掏出手機接電話。
“快看,她又裝起來了。”江禮然一臉嫌棄地指着她,悄悄對裴元序吐槽。
裴元序輕輕嗤笑了聲,捂着嘴跟江禮然一同偷偷笑,生怕被林序秋發現。
不料林序秋像是嗅到了“壞話”的味道,倏地轉頭,死死盯着她倆。
江禮然一怔,尴尬地笑笑,裴元序則笑吟吟地回視過去。
林序秋旋即挂掉電話,悠悠地朝江禮然走來,“說什麼悄悄話呢?”手肘碰了碰她的胳膊,準備把手搭她肩上。
江禮然一把推開林序秋即将搭上來的手,把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随後自然地将手肘靠在她的肩頭。
林序秋剛想抽開身,然而又釋懷地輕笑了聲,感歎她的幼稚,“算了,你靠吧。”
江禮然得意了,賤兮兮地笑,咬了下舌尖,好像占了什麼天大的便宜一樣。
一旁的裴元序目光在她倆身上遊移,見兩人搭着肩,突然有種“海爾兄弟”的既視感。
冰箱貼上的,動畫片裡的,隻穿着褲衩,勾肩搭背站在一起,由智慧老人創造的機器人。
她想象着江禮然和林序秋也變成了那樣,笑聲便忍不住爆發,如滔滔江水,一發不可收。
被着笑聲吸引的兩人迅速扭頭,幾乎同步看向裴元序,眼裡滿是困惑。
随即又像經過某種排練般,同時發問:“怎麼了?”
這默契的模樣更加劇了“海爾兄弟”的既視感,裴元序更憋不住了,捧腹大笑,手背遮住雙唇,試圖抑制住這笑聲。
見兩人莫名其妙,裴元序連忙搖頭,擺手解釋:“沒有沒有。”
江禮然眨眨眼,瞬間恍然大悟,才将将意識到裴元序是笑她那一舉動滑稽得要死,嘴角不由得擠出一絲尴尬的笑意,趕緊把手從林序秋肩頭放下。
她瞧了眼臨危不亂的林序秋,話說,秋秋好像跟自己一樣高,剛剛自己的手很平直地搭在她肩上,并不覺得費力。
之前怎麼沒注意到過。
她一愣,如是問:“秋秋,你多高啊?”
林序秋輕推鏡框,假裝毫不在意地回答:“172,應該跟你差不多。”似乎對這身高很滿意。
江禮然點點頭,果然,自己猜的沒錯,秋秋跟我一樣高。
她轉過頭,目光在裴元序身上停留了一會兒。
裴元序的身高比她們略矮些,這一點江禮然先前也有所注意,卻心中好奇,裴元序的具體身高,但又覺得直接問這個問題有點奇怪。
算了,還是别問了。
見她這般,林序秋輕笑一聲,頭也不扭:“圓圓168。”
她不懂,為什麼這麼簡單的問題都不會問,是不是沒張嘴。
江禮然被她自顧自的回答吓了一跳,她懷疑林序秋有讀心術,總能精準地猜到自己的想法。
要是我也有讀心術就好了,這樣的話就能知道元序在想什麼了,可惜自己沒有超能力。
江禮然在心底歎一聲氣,不過這種事還是不知道好一點吧,元序肯定隻是把我當普通朋友的,至少這樣還能抱有一絲希望。
她看向裴元序,隻見她早已側過身去,目光穿梭于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望着各種大大小小的迎新活動發呆。
而後裴元序仰頭長歎一聲,“好無聊,都不知道幹嘛。”
聞言,江禮然和林序秋都環顧四周,幫她找點樂子。
忽然間,林序秋雙眸一亮,目光停留在不遠處的一個攤位上,趕忙拉上裴元序的手:“圓圓,跟我來,那邊有個石膏娃娃的創意活動,你肯定喜歡!”
話還未完,她便拉着滿心期待的裴元序往前走,留江禮然一個人怅然地站在原地。
要不說是發小呢,那可是她肚子裡的蛔蟲。
想着,一股失落聚起,江禮然停了幾秒,直到前方傳來裴元序催促的聲音,她才跟上去。
穿過擁擠的人群,來到攤位前,各式石膏娃娃與顔料罐成排擺放着,桌邊坐滿了人。
裴元序掃一圈石膏娃娃,眼神瞄準在其中一隻上,那是隻庫洛米,三麗鷗系列裡,她最喜歡的角色。
攤位後的學姐注意到她那灼灼的眼神,微笑着拿起一隻石膏娃娃,遞到她眼前,如推銷那般說道:“同學,你可以選擇一個你喜歡的石膏娃娃,然後給它塗上你喜歡的顔色,讓它變得獨一無二。”
“塗完你可以選擇帶回去,也可以參加我們創意活動的評選的,隻不過要上交,就不能自己拿走了……”
裴元序接過石膏娃娃,靜靜地聽學姐道完,旋即興奮地找了個位置坐下,抄起畫筆與顔料,開始調色。
江禮然和林序秋坐到她身旁,隻是看着,偶爾提點建議。
往顔料盤上擠出一坨黛黑的顔料,裴元序将庫洛米的整顆頭大面積鋪上色,随即用尖頭刷小心勾勒未上色的邊角。
等待頭部顔料幹的期間,她又用紅、白、棕三色調出抹橡皮粉,中号刷沾了點,一筆一筆鋪在庫洛米的花邊裙上。
剛要鋪完,林序秋突然湊上來,靠近她的耳朵,裴元序一愣,聽耳邊低語了幾句,随即點了點頭。
她瞧了眼江禮然,把手中的中号刷遞了過去,“禮然,你幫我畫,我陪秋秋去上個廁所。”
江禮然正專注看那隻庫洛米呢,聞言擡起頭看向站起身的裴元序,懵懵地眨巴着眼。
林序秋不耐煩地啧一聲,“沒聽見嗎?我們去上廁所。”
江禮然這才反應過來,怼了林序秋一句:“懶牛懶馬屎尿多。”
“圓圓走吧,别管她。”林序秋現在可沒心情陪她互怼,拽着裴元序就要走。
不料裴元序還站在座位旁,用刷子底端怼了怼江禮然的肩,“幫我畫嘛~”
江禮然順手接過了刷子,卻說:“我幫你守着吧,我怕畫不好。”
“沒事沒事,你把那個粉色塗完就行,我們一會就回來了。”
看她焦急的表情,江禮然終于應下:“好,那你們快去吧。”
“嗯嗯!”裴元序笑笑,跟着林序秋匆匆離開攤位,留下江禮然獨自面對那個未完成的石膏娃娃。
江禮然望一眼裴元序的背影,又望一眼桌上那隻裙邊粉色的庫洛米,腦裡萌生出一個想法——她要偷偷在它的裙子上畫個愛心,然後用和旁邊一樣的顔色遮住。
既然不能親口對她說喜歡你,那這也不為過是一種愛意的标記,一種隐晦的表達。
這樣誰也發現不了哈哈哈哈,隻有我知道這個秘密,我真聰明!
江禮然心中一陣暗喜,趕緊換上支幹淨的尖頭刷,沾了點顔料盤邊上的白色,慢慢在庫洛米裙子的背面勾勒出一個愛心的形狀。
完成後,她拿起那隻中号刷,用裴元序剛才調出的那抹橡皮粉掩蓋住愛心。
可當她仔細觀察時,發現那愛心盡管已被顔色覆蓋,但端詳兩秒,愛心的輪廓依舊隐約可見。
倒吸一口氣,江禮然眉頭緊皺,思考着解決方案。
她記得,那抹橡皮粉元序是用一大坨白色、少許紅色、一丁點棕色調和而成,元序調得很随意,很輕松。
想想再調一些,應該就能蓋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