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請教過李星念,李星念說人有三魂七魄,如同一把三弦八品的琴。
天魂胎光是命魂,主生死;地魂爽靈主智慧,記因果;人魂幽精,主情欲,守陰。此是三弦。
屍狗、伏矢、雀陰、吞賊、非毒、除穢、臭肺,對應心、胃、腎、腸、膽、肝、肺。此為七弦枕。
每個人的生命是一段頻率。人活着能抽斷的先是天魂,地魂和人魂跟着命魂動。人死天魂立刻斷,人魂成虛弦守陰,能抽出的隻能是地魂。三魂失而七魄廢,沒有琴弦,琴廢。
朗元元又有另一個視角的解釋:人由十股能量構成,三股意識能量,七股物質能量。
其他生物的能量未必有十股,人有人魂,獸有獸魂,魂性不同,所欲不同,即意識能量不同;五髒六腑缺失,複肢百骸多生,體魄不同,即物質能量多少不同。例如單細胞生物、水母等等。
是以人類軀殼能納入更多能量,所以“山精鬼怪”想成人。而人的能量雜而濁,所以想成“仙”。
本質是母星的生物都是低熵體,需要不停納入能量減緩熵增,需要更優越的容器對抗熵增。
暮結合兩方的說法,通俗的解釋就是楊玉環能抽出來的是一股能量,所謂【結繩記事】便是地魂能量主的因果、财祿。
楊玉環聽罷通俗的解釋,觀摩暮的怅然神色,“那算了,沒有人欲,沒有趣味,他要是沒那麼讨厭,木呆呆的更讓人看不順眼。”
暮:“美人兒啊,你什麼時候發現自己能抽絲兒的?”
楊玉環記不清了,“死的次數多了,慢慢就能看見人身體裡的絲線,通俗地講就是「過陰」。”
肉身是囚籠,永生之體是最結實的宇航服,也是最牢固的籠。楊玉環的意識被囚籠反複抓回,成為名副其實的「過陰人」。就算死神鐮把楊玉環的意識割走,這副身體依舊不會壞。
完美的容器,完美的偶——暮禁不住想。
“你能看見我的弦絲嗎?”暮起身在楊玉環面前轉個圈。
楊玉環拿起暮的一縷金發打量:“說來離奇,你的屍體已死多時竟然還有絲,可我眼前的你雖活着卻看不見絲。”他看暮的這些頭發像「蠶絲」,不知道能不能種進人身體裡達到改命的效果,“給我一縷你的頭發養發蠱好不好,我自己掉的頭發要攢好久?”
楊玉環種「蠶絲」給活人,絲線記他人因果加後人财祿,可以實現替人改命。楊玉環給人種絲時還要揉埋一根自己養的蛛絲發蠱進入人體以便要挾操控,隻有他自己知道。
“發蠱?教教我。”
暮抱着閑着也是閑着,頭發放着也是放着的好奇心理,大過年的拉着楊玉環剪頭發養蠱。暮躲着柳赫,鬼鬼祟祟挪到楊玉環的卧室,被李桃花抓個正着。柳赫回來李桃花也躲起來,不出門的話就躲楊玉環房間。
“哇……動了……”兄妹兩個捧着蠱盅,頭抵着頭一副不值錢的樣子。
暮:“什麼原理?”
“善心的仙娘、端公教的,食肉生金,不餓肚子。”楊玉環也不知道原理,百年前的善心人教他這麼做換口飯吃。後來那些人都在大區革新的時候死了。
楊玉環想給贈他百結衣,喂他百家飯的人一個安身立命之處,自爬出地底以來長久遊蕩終于有了必須要做的事,于是前S區建立。區民身體裡埋葬着曾經的恩人,也有仇人。楊玉環将一根「蠶絲」分成更細的線,去掉記憶,繡花一般埋進人的身體。「蠶絲」代代延續直到新的完全屬于地面的人類産生才秘密封存。
楊玉環很久沒有想起從前了,新年之際不宜提起舊事。
李桃花拿發蠱導電,“還是頭發,但有金屬材料的屬性,這要說是金子也查不出來什麼。哥,借我幾根頭發用用!”
咔嚓!李桃花手裡一條長長的金色馬尾,約有暮一半的發量。
暮感覺頭輕了好多:“小桃花!你這是幾根嗎!你哥可是學醫的!分我點兒!”
李桃花躲楊玉環後面,兄妹兩個隔着人繞圈子。
李桃花晃着身形将頭發捆紮收容,“長出來了!長出來了!哥頭發多着呢!”
楊玉環頭暈,“别繞了,眼花……”怎麼跟兩個孩子似的,眼暈得厲害。楊玉環張開折扇擋臉,李桃花搶了他的扇子玩去。
“怎麼一起鬧起來了?暮,快停下,我要暈了。”楊玉環扶着桌子,看着這樣不着調的人在外頭叱咤風雲,關起門來皮猴子兩個。到底還是年輕。
李桃花趴着窗棂看見路過柳公館的車隊,“哥哥哥,停!仙人們到了,晗姐來迎了。”
昆侖丘中立派的仙人被貶凡間後依舊中立,聽說楊玉環也下了昆侖丘,都知道楊玉環家大業大,紛紛投奔。楊玉環沒差事交給仙人做,養一群中立的懶散閑人不費錢。到年底聚會,辦場逍遙散人們的沙龍,無非是聊聊天,聚衆吸食營養液。有個象征性的李桃花在,中立派仙人不至于離開了昆侖丘變成無根浮萍。
暮理了理新發和新衣和李桃花一道出門。
“珍哥兒!”
“哎呦,一點沒長大啊,”李時珍照例母雞般張開懷抱。暮緊緊抱了一會兒才松開,“不會再長大了。”
李時珍見他如今模樣,雖形在眼前,命理卻空無一物。無命之人确實不會再長大了。
仙人們暫居魏晗的住處綠野别墅,生物親和粗野主義的裝修,到處可見密林裡移過來的綠植,一樓的庭院是個大泳池。仙人們來的時候,魏晗和姐姐妹妹們正在泳池邊的屏風床上玩牌,看見暮和李桃花就叫過去一起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