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心沁出的冷汗使她握的劍柄有些吃力,她隻能兩隻手牢牢握着,雙眼警惕地看向甯仇與雲流。
隻見雲流一雙眼睛看過來,旋即快步向前朝李婳而來。在她警戒的時候卻是腳尖一轉,向韓宴襲擊而去。
那十九在韓宴的攻擊下本有些頹勢,忽然間加了個雲流進來,場面便又發生了轉變,一時間兩方戰在一處難分高下,李婳便隻用面對甯仇一人。
她那三腳貓功夫還是幾年前在李府随大姐他們一起練得,現在過了這麼久,縱使腦子裡記憶再深刻身體也使喚不過來。
她看着甯仇随帶着寶劍卻沒有出手的意思,突然間腦海裡閃過一個念頭。
這宦官,說不定不會武功呢。
才剛有這個想法,突然間那甯仇不緊不慢的走來。李婳見狀卻沒有逃跑的意圖,畢竟韓宴在這裡,還有謝青呢,自己要是跑了那謝青該怎麼辦。
她握緊了長劍,渾身肌肉緊繃,牢牢盯着甯仇的一舉一動。
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李婳注意到那手指搭上了腰間劍柄,求生的本能讓她想轉頭逃跑,可她身後便是謝青,自己絕對不能跑。
“你這醜人也配握劍?”随着甯仇貶低的話語,那腰間利劍也出了劍鞘,淩厲劍鋒朝着李婳刺來。
李婳擡高了胳膊以劍擋劍,刺耳的鐵器撞擊聲響起,她感到了隔壁上的顫抖,對上甯仇輕蔑的眼神,她咬着牙不肯退讓,腦子回憶起曾經長姐教過的,在腦海中想了無數遍的對敵方法,稍稍後退一步,手中力道偏移……
隻聽劍鳴铮铮,兩劍刮擦而過,二人卻是分開,不過位置發生了些偏移。
忽的李婳餘光輕動,卻是在下一秒不要命般朝甯仇襲擊而去。他之前還吩咐過别人抓活的,想來是自己還有些價值,現在說不定也不會殺了她。
面對她突然間不要命的态度,甯仇雖不解但眼底浮現了淡淡諷意,打算給她一個痛快。
卻在他背後,那本該咽了氣的小少爺歪歪扭扭的站起身,猛地從背後撲倒了甯仇,甯仇本一門心思放在李婳身上,沒留意身後動靜一時不察真的被撲倒在地,手中長劍瞬間脫手掉落在地。
而那謝逢春便乘機奪過劍,使勁最後一絲力氣猛地傾身撞到甯仇身上,那長劍便直直戳進他喉嚨裡,霎時鮮血噴濺而出,紅梅凋謝般鋪散在白雪地中。
随着這邊甯仇血流不止,那邊韓宴他們也較出了高下。
原本還算平手,可那雲流見到甯仇被解決,竟是突然間退出戰鬥,縱身往密林深處跑去,就那麼逃跑了。
十九本就不敵韓宴,在雲流跑後沒幾招便被結果了性命。
當啷一聲,長劍落地。
他倒地時正好面朝着安陽承天山的方向,一貫冷肅的臉上兩眼圓睜,誰也不知道是何原因。
潔淨的雪間盡是紅血,有些甚至濺到了樹幹與人體上,使得這本就恐怖的亂葬崗更加瘆人。
謝青自從剛才将劍插進甯仇體内後便無力的癱倒在地,喃喃道:“我替謝家,替無辜受難的人報仇了……”
話畢,他閉上眼,也不知是生是死。
那甯仇胸膛被插了一劍,卻是沒有當場咽氣,反而一雙森寒的眼睛大睜,手指顫抖着想要擡起來,卻在半空時無力的垂落在地。
“李婳,”甯仇從唇齒中咬出她的名字,陰蟄眼神死死勾在她身上,此時他已口吐鮮血,還是掙紮着用氣音嘶啞道:“下輩子,我在地府等着你。”
鬼魅似的詛咒聽在李婳耳朵裡,她頓了片刻答道:“好啊,下輩子我定要在你氣勢之前殺了你,”
任憑甯安掌多少勢,再如何翻雲覆雨,最終隻能躺在黃泥上,等着黃土淹沒。身邊漆黑巨獸漸漸蠶食了四周。他眼前一片虛無,恍恍惚惚隻能聽見自己低微減弱的話語。
“我……不想死。”
為何這一世還是免不了死的結局,為何自己要被困在這裡不得超脫。
所謂主角,在他苦苦求生時他們靠着氣運就能一步登天,正是因為那執筆者的偏愛與自身的特殊。而他既能重生,自然該是特殊的,那麼他的死隻能是因為寫故事人的冷情。
他滿心不解,自己莫非真要順着寫書人的意,一次次死亡,隻為了那主角鋪路麼……
甯仇笑了,若真有下一世,他必不會再死。
可最後,他的手下意識抓握,摸了滿手的塵土。這宦官雖曆經了數十次輪回,最後他還是隻能如年幼時第一次死去那樣,掙紮着不想死。
可惜天不愛他,茫茫天地間,自飲長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