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我有什麼關系?你先放開我!”
柴遠緊緊勒着歸寒煙的衣領,吼着:“我不管!你和他們都是一夥的!”
柴遠的妹妹柴容此時如夢初醒,上前拽住了柴遠的胳膊,“哥,你幹什麼!剛剛還是她救得我!”
柴遠一頓,被歸寒煙抓住時機一腳蹬開。她手裡握着方才抽出的玉笛,立即退後了幾步。
“冤有頭債有主,是尹良害你丢了飯碗,與我有何關系!你有報仇的能耐,為何不敢去找尹良!”
柴遠跌坐在地上,怔怔看了歸寒煙一眼。歸寒煙卻沒注意他的神情,隻是擡手捋平衣領,憤憤離開了河邊。
就近找了一家成衣店,歸寒煙剛剛将濕衣服換下,便聽外頭一陣吵鬧。她抱着衣裳出來,好奇問那掌櫃:“外頭怎麼了,怎麼鬧哄哄的?”
“唉,”那掌櫃歎了口氣,語氣不忍,“忠義堂的人追債,打死人那是常有的。姑娘你還是待會兒再出去吧,免得看到那場面,晚上做噩夢。”
歸寒煙不由一驚,“這麼嚴重?!官府不管嗎?”
“你是外地來的吧。”
掌櫃語氣笃定,歸寒煙茫然點了點頭。
“怪不得,”他唏噓一聲,“姑鶴城誰不知忠義堂背靠尹副城主。這裡山高皇帝遠,哪有官府說話的份喲!”
歸寒煙聽後默默付了錢,将舊衣裝在包袱裡背在身上。她出了成衣店,見迎面而過的路人皆神色凝重,步伐匆匆,像是要盡快遠離什麼地方。
歸寒煙逆着人流往前走,沒走多久,她便駐足在一窄巷路口。
方才那位想要跳河的姑娘,此刻跪在一片血泊中,懷裡抱着個已經斷氣的男子。
歸寒煙停在原地看了一會兒,不敢相信眼前這個已被打得沒了人樣的男子,竟然就是不久前還在河邊氣勢洶洶揪着她衣領不放的小夥計。
隻見一膀大腰圓的打手走近,拿出了一張賣身契亮在柴容面前,“瞧好喽,這可是你兄長欠的。他人雖沒了,可債不能消,你還也是一樣。待畫了押,咱們兩清。”
“你還我哥哥命來!”柴容哭吼。
“哼,這小子吃了豹子膽,竟敢偷襲咱們應五爺,受點兒教訓不應該嗎!誰承想他身子骨那般弱,這便撐不住死了。”
“你……你們仗勢欺人……”
“柴容妹妹這話就說岔了。”
柴容話未說完,便被一人粗聲打斷。歸寒煙聞聲看去,這才注意到那打手身後還優哉遊哉坐着一個人。
那人闊面寬肩,膚色甚黑,看他打扮,一身勁裝倒像個武夫,應該就是那打手口中的應五爺。看着人倒威風,隻是他此刻右手裡三圈外三圈纏得跟個饅頭似的。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這是你哥為了給你娘抓藥向我借銀子的字據,白紙黑字,寫的清清楚楚。這些日子,我也沒上你家要過債吧。”
打手自覺接過應老五手中的字據,給柴容看了一眼。
應老五又點了點自己的手背,接着說道:“可誰知你哥吃錯藥了,一見我便亮了刀子要殺我。你說說,那他這不是不想活了嗎?罷了,死者為大,我這點傷便不跟你們讨要醫藥費了。你簽了賣身契,這筆債便算了了!”
柴容狠狠瞪了一眼應老五,“我死也不會簽!”
“你覺得你還死得了嗎?”應老五不在乎地笑笑,“爺還指望着你還銀子呢。”
說完,應老五眼神陡然一變,他伸手一揮,兩名打手頓時上前。一個按住了柴容的肩膀,一個捉着她的手,沾了地上柴遠的血迹,便要往那賣身契上按去。
“住手!”
歸寒煙快步上前,趁那打手不注意時,一把奪下了賣身契。她瞥了一眼,卻見賣身契上赫然寫着逍遙樓的名号,她二話不說,立即将它撕了個粉碎。
“他們欠你多少錢?”歸寒煙看着那應老五問道。
應老五先是一楞,反應上來後立馬笑了笑,“方才就見你跟個門神一樣站在巷子口不走,原來是為這柴家兄妹而來。怎麼,你要替他們還錢?”
“少廢話,你隻管說多少便是了!”
應老五搓了搓下巴,笑呵呵看向柴容,“柴容妹妹,怎麼沒聽說你們還有這号朋友?”
柴容沒理會應老五,也沒看歸寒煙,隻是抱着柴遠的屍身兀自哭泣。
應老五讨了個沒趣兒,便不再打什麼哈哈,而是直言道:“連本帶息一共三百兩!算上柴遠之前還的四十兩,還有兩百六十銀子。這位姑娘,可出得起啊?”
歸寒煙還沒說話,柴容卻一反常态搶下話頭,“我哥當時隻借了你四十兩!這兩百六十兩又是從哪裡來的?!”
“當時與你哥說好的便是這個數。怎麼,你想賴賬?”
應老五一個眼神示意,那兩名打手當即上前一人一邊鉗住了柴容的肩膀。柴遠的屍身從她懷中滾落,掉在那片血泊之中。
“我沒說不給錢,叫你的人放開她!”
應老五看了歸寒煙一眼,見她眸光銳利,頗有一番氣勢在。他沉吟片刻,随即對手下打了個手勢。
歸寒煙見柴容被放開,這才從袖籠中拿出那二百兩銀票和一包碎銀丢給了應老五。
應老五接過銀子,讓手下點了點。半晌,他笑了一聲,“這裡滿打滿算也隻有二百三十兩,可還差三十兩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