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門盡滅……歸寒煙心中一驚,不由問道:“是何人下此毒手?”
單玉蘭憶起往事,神情在燭火下晦暗不明。
“有傳聞說,曾見老家主的小兒子百裡崇湛一身是血地從宅子裡逃走,之後他便消失無蹤。至于兇手是誰,更不得而知了。”
“我知道崇湛,他隐去了百裡姓氏,投靠了無妄閣,還在江湖上有個诨号,叫西南毒師。”
單玉蘭聽見那名号,隻是淡淡一笑,歸寒煙卻看出幾分嘲諷意味。
“該說的我都說完了,姑娘可否告知,究竟是誰給你下了此蠱?”
歸寒煙沉吟片刻,隻覺除了自己的藥人身份,她沒什麼不能說的,便對單玉蘭如實道出:“我叫歸寒煙,與你們姑鶴城的城主慕容雪有幾分過節,便被他種下此蠱。”
不想,單玉蘭的反應竟比她想象中的大。
“慕容雪?可他不是——”單玉蘭倏然咽下了後面未說的話。
她之前在逍遙樓刺殺慕容雪時,在慕容雪身邊見到了歸寒煙。可當時她蒙着面,就算她認得歸寒煙,歸寒煙也不認得她。
她還以為這姑娘與慕容雪是一夥的,如今這麼看,似乎又不是?
歸寒煙見單玉蘭欲言又止,立刻追問:“不是什麼?”
“慕容雪不是侯爺嗎,竟也會使蠱?”單玉蘭有意岔開話題。
這話無足輕重,歸寒煙聽了也未多想,轉而問起另一件事,“單大娘醫術卓絕,竟能壓制住此蠱蟲。不知大娘可否再透露些關于此蠱的消息,我好想辦法解了它。”
單玉蘭搖了搖頭,“我施針也隻是一時之功,起不了根本作用。若是——”
她沉吟一瞬,這才道:“當年百裡家被滅門之後,家裡祖傳的秘籍《毒經》和《蠱經》卻下落不明。若是歸姑娘能找到其中那本蠱經,便可知此蠱解法。”
“單大娘的意思是……”
單玉蘭微微一笑,“我不過是這島上一個大夫,方才已把我知道的都已告訴姑娘了,其餘的,我也愛莫能助。”
歸寒煙見狀,知道自己再問不出什麼來,今晚她已收獲頗豐,便起身向單玉蘭和尋薇告辭。
“尋薇姑娘傷勢比我更重,我便不在此打擾了。”
歸寒煙離開之後,尋薇不禁奇道:“真是怪了,她喝了那一整壺毒酒,居然隻是腹痛。”
“何止。”單玉蘭也頗為不解,“我觀她脈象,很是複雜。我猜,若不是那毒性激了她體内的蠱蟲,她連腹痛也不會有。”
“天底下居然有如此奇人,竟不怕毒?”
尋薇的話倒是啟發了單玉蘭,她曾聽說過江湖上有這麼一個百毒不侵的藥人,可這麼多年誰也沒見過……
壓下思緒,單玉蘭轉而闆起臉看向尋薇,“今日也太過冒險了,還好沒出事,否則你小命休矣。”
尋薇随之一臉憤恨之色,“死又怎麼樣,即便是死,我也再不想被他們拿去當個供人取樂的玩意兒!”
單玉蘭歎了口氣,又拍了拍尋薇的手,“蛇打七寸,若不能一擊緻命,便要徐徐圖之。我知道,你給魏霁酒中下毒,是想引安王對付慕容雪。可按照慕容雪做事的風格,最後也隻會拿你和一幹經手此事的人的命來堵安王的嘴。于他,又有什麼損失?”
想起晚上發生的事,尋薇也沉默下來。确如單玉蘭所說,若不是歸寒煙喝了那毒酒沒事,還不知此事要牽累多少人。
“大娘,我知道了,之後不會再沖動行事了。”
離開單玉蘭的醫館,歸寒煙獨自一人往來路上走着。據方才單玉蘭所言,百裡家被滅門,崇湛卻逃了出來。若崇湛逃走時,将毒經和蠱經帶走……
聯想到慕容雪會下蠱,歸寒煙便猜測或許崇湛投靠無妄閣時,将那本蠱經獻給了慕容雪也不一定。
可若是那秘籍不在崇湛和慕容雪手裡,天下之大,她又要到何處去尋呢……
歸寒煙看了一眼掌心的紅線,不由歎了口氣。想不到這湖心島上藏龍卧虎,一個大夫,不但能替她壓制蠱毒,言語中還對這百裡家頗為熟悉,看來有機會她還要再探一探這位單大娘的口風了。
此時夜色已深,抛開逍遙樓和聚寶博坊的熱鬧,島上的小路倒是格外靜谧。
忽然,前方閃過一點火光,歸寒煙立即将自己藏匿在一旁的叢林中。
隻見從逍遙樓中出來了幾個人,看方向,是要往湖邊而去。
湖邊……莫不是要乘船離開?若是能如來時一般混上一條船,回到城裡最好。
如若不然,她一個黑戶,留在這裡豈不危險?
想到此處,歸寒煙便悄悄尾随了上去。
香香随顧岑風一道來了湖心島,管事的蒯媽媽嫌她臉上疤痕吓人,不讓她進去,她便一直蹲守在樓外的角落裡,等顧岑風出來。
午後,顧岑風好不容易以琴技說服了秦媽媽留在醉紅樓,晚上便被秦媽媽命令來這湖心島,為一位貴客獻曲。
她不放心顧岑風一人前來,于是以顧岑風眼疾為由,硬是說服了秦媽媽,讓她陪着一起。
可現在人已進去一個時辰,方才樓裡似乎還有些異動,不知現在情況如何了?
“香香,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