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行舟道:“嗯,快些走吧。”
一路上遊行舟牽着馬走在前面,姜忱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跟在後面,兩人的影子若即若離,踩在姜忱的腳下。
姜忱沒有問那匹馬從何而來,亦沒有過問遊行舟今日去了哪裡,又見了什麼人。
反觀遊行舟亦然,也不過問為何姜忱隐瞞身手,獨獨隐于偏遠的山腳下。
一種莫名的密切萦繞在二人身旁,知道如果戳破這層漿紙,營造的所以假象,都難以維系。
日子悄然而逝,姜忱近半個月都沒有再去私塾上課,隻是交代甯緻遠告知先生一聲,此外一直窩在書房。
期間遊行舟倒是難得包攬了全部的家務活,是以姜忱每每從書海中擡起頭,饑腸辘辘地走到外面時,常常能喂到飯香,以及平時不舍得買的糕點。
經此姜忱十分确定遊行舟當初為留在這裡,編說的身世也是假的,不過她沒有點明說破罷了。
有的時候,姜忱不由得生出兩人在隐居過日子的假象,後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有打消了這個大膽的妄想。
幾日來,小雨淅淅瀝瀝下個沒完,壓在箱底的書籍不少都受潮,生出斑點黴菌。
終于等到日頭放晴姜忱搬起書房堆着的古籍,一本本地放在庭院晾曬,一陣風卷着片片落葉襲來,帶動書頁嘩嘩作響。
雨後的空氣總是格外宜人,姜忱揚起下巴,整個人被溫暖的陽光包圍,像隻午後慵懶偷閑的橘貓。
這一幕落在遊行舟的眼裡。
他站在屋内的窗戶下,兩隻手臂閑散地搭在沿邊,定定地望着姜忱,連他都未發覺自己的嘴角悄然勾起,眼底溢滿了笑意。
姜忱一回身,徑直撞入遊行舟的眼裡,兩個人一時愣了片刻,還是姜忱覺得尴尬,開口打破了詭異的氣氛。
“你站在那裡做什麼?”
遊行舟放下手臂,反問她:“覺得有些悶,就開窗透會氣。”
姜忱點點頭道:“嗯。”
遊行舟自屋内走出,衣角随風翻飛,擡腳便走到姜忱身旁,“我明日有要事處理,可能這幾天都不會回來,你自己小心些。”
姜忱擡眸,下意識便要問他去哪裡,但觸到遊行舟嚴肅的神情,又收回了疑問,隻是點頭說知道了。
果然,後來幾日,姜忱再沒有見到過遊行舟,她又成了私塾裡被先生寄予厚望的姜忱,先生恨不得将一生所學全數授予她,可她明白,這并不能做到,于是比平常更加刻苦學習。
就連甯緻遠也常被她帶動,得到林鶴年欣慰的眼神。
自那日親眼見到姜忱殺人,他不止一次旁敲側吹問過姜忱實情,但姜忱多有顧慮,無論是自己,還是遊行舟,都非三言兩語能夠概述,她不希望甯緻遠卷進是非恩怨中,每次都不着痕迹地掩飾過去。
久而久之,甯緻遠也發覺出姜忱不想告訴他,索性沒有再遇到危險,姜忱也變成他所熟悉的樣子,再沒有追着她問。
下學後,甯緻遠和姜忱道:“我母親讓我喊你去我家吃晚飯。”
姜忱聞言,回道:“改日吧。”
甯緻遠心中早有意料,勝券在握道:“母親說若你今日不來,改日她和阿姐親自去請你。”
姜忱不由得笑道:“你就知道搬出伯母。”
甯緻遠偏過頭,意問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苦澀道:“是啊,我說什麼,你總是不放在心裡。”
或許他不過是随口一言,可而今聽到姜忱耳朵裡,自然不是滋味,她瞞着甯緻遠好些事情,兩個人終是無法攤開說個明白。
“好。”
一路上,兩個人各懷着心思,不知不自覺走到甯緻遠家。
他們家倒比姜忱的房屋寬敞,庭院裡種有一棵百年老樹,參天的枝葉蔭蔽整間屋子。而且前後都有鄰居,雞舍裡喂養剛孵化的小雞,
姜忱老遠就瞧見門口站着個人,等甯緻遠喚她聲阿姐,姜忱才認出是甯霜華。
“姐姐。”姜忱乖巧地喚道。
甯霜華散發披在腦後,僅一根木制簪子别在發間,衣着是農家樸素的灰布單衣,最引人矚目的是出塵的氣質,倒像是貴門生養出的丫頭。
她笑着上前幾步拉住姜忱的手,溫柔說道:“早就讓阿遠喚你過來了,可他總說你很忙。”
姜忱随甯霜華走進屋内,笑着回她:“最近先生布置了很多功課,的确忙不開,而且又從錢老闆那裡攬了一些活。”
屋内撲鼻而來的苦藥味,姜忱啞然,孫母已經病得那麼嚴重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