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月拉着鄭書語的手,手指微涼,她将其收入手心裡,一點點把熱氣渡給她。
“書語醒了嗎?”遊行舟問鄭博文。
鄭博文疲憊極了,方才喝了酒吹了會風,現在腦子疼,他微微搖頭,“還沒有!”
菘藍知道所有的内情,但是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告訴鄭博文。
鄭書語瞞了那麼久,都沒有想過要告訴他,哪怕病危時分,她就更沒有理由告訴他了。
可她想不明白,為什麼要這樣做,明明鄭博文那麼擔心她。
“菘藍姑娘,真是麻煩你了,今晚上又讓你跑了一趟。”
菘藍客氣一笑,“鄭将軍不必介懷,我空有一身醫術,沒曾想,這次居然一點忙都幫不上。”
鄭博文苦澀地笑了笑。
生死有命,亦在乎天,真的到那一刻,誰也無法阻攔。
“今日,實在是太晚了,就在府上歇下吧!”
姜忱不願麻煩他,“這太麻煩了,我家就在不遠處,幾步路的功夫。”
“那好!”鄭博文也不勉強他們,“真是失禮了,擇日定要好好請你們一頓。”
望着幾人轉身離去,遊行舟頓了頓,還是回過身,擡手攬了攬他的肩膀。
“别太擔心,都會好起來的。”
鄭博文一直望着門口,小厮見他面無表情,生怕他也出了什麼事。
小心地上前問他,“大公子?”
鄭博文神情恹恹,“你拿着我的腰牌,去請宮裡的太醫出宮,到府上為書語醫治。”
“這……”小厮手裡被塞着一枚腰牌,像燙手山芋一樣,丢不得,拿不得。
“快去!”
“不用去了!”鄭海翰喊了一聲,身後是一位背着藥箱的大夫。
“這是你母親請來的,讓他進去看看。”
鄭博文聞言,立刻側身讓他進去,“大夫,在這邊!”
頭發花白,身着灰色長襖子的大夫看着床上奄奄一息的鄭書語,心裡默默歎了一口氣,隻怕是救不活了。
可他還是盡全力救治,先是把脈,果不出他所料,脈象虛弱,又掀開她的眼皮,查看她的眼底,竟然毫無知覺。
他心裡直叫不好,可這個元宵佳節,總不好說些喪氣話,何況,大夫人早就交代過了,無論情況怎麼樣,都不能擾亂府裡的福氣,不然會倒黴一整年。
“怎麼樣了?”
大夫收回手,站起身來,面對着鄭博文,卻不敢直視他,“鄭姑娘隻是着了涼,加上身體虛弱,一時間心緒不甯,才會嘔出血,睡一覺,興許明日就好了。”
他将這場來勢洶洶的病,輕描淡寫地掠過,鄭博文隻覺得荒謬。
他親眼所見鄭書語昏迷不醒,加之本就虛弱,病情怎會如此簡單,方才菘藍姑娘也說了,危機時分誰也不能夠保證鄭書語何時會醒過來。
若是……若是他們一直以來都是如此敷衍鄭書語的病,那麼她的身體遲遲好不起來,也有情可原。
“你先下去吧!”
“是!”
鄭海翰還在外面等着,見大夫一人出來,伸頭向裡面望了望,“他人呢?”
大夫身子彎得極低,“公子,還在屋裡面。”
“将他喊出去說是他母親喊他。”
“是,”大夫應下,轉而又說道,“那老爺要進去看看姑娘嗎?”
鄭海翰站在門外鼻間都萦繞着濃濃的草藥味,散發着苦澀味,剛擡起的腳,又收了回去。
“我又不是大夫,生病了應該大夫看,我去做什麼?”
說完,他轉過身,走出了院子。
大夫站在原地,一時間沒有動作,這一家人,真真假假,虛僞得令人作惡。
他連望向屋内鄭博文的眼神,都帶着嘲諷,真不知道他是否在做戲。
“公子,老爺說,大夫人在找你。”
“不去!”
春月看着那個為難的婢女,幫着她說道,“公子,這裡我照顧就好了,你去看看大夫人那裡是不是有什麼急事?”
“不去!”鄭博文一再拒絕。
那個傳話的婢女快要哭了,“大公子……”
春月也見不得有人在鄭書語床前哭,“公子,你就去看看吧,過會兒小姐可能就醒了。”
鄭博文猶豫再三,“那好吧!我一會兒就過來,有事喊我。”
他走了沒一會兒,鄭書語緩緩睜開了眼睛,入目的是一盞即将燃盡的蠟燭,微弱的燭火昏昏沉沉。
“姑娘,你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