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因為莊可顔突然回正,身體猛地向前撲了個空。
宋凜川有分寸地攬住莊可顔,他沒看她,隻是一面把莊可顔從座位上抱出,一面用尋常語氣說了句:“打開車門。”
車輛穿梭在繁華熱鬧的寬敞大道上,司缇坐在副駕,不知為何如坐針氈一般。
“不導個航?”宋凜川問她。
“奧。”司缇迅速解鎖手機,“抱歉。”
“這有什麼好道歉的。”
司缇頓了下,手指繼續操作。
導航聲響起,司缇将音量開大,改用左手拿着手機。
宋凜川靈活地轉動方向盤,他骨節弓起,男人的正常膚色在黑色皮質下竟有幾分引人奪目。
司缇挪開眼,對自己有點無奈。
她手握成拳,擡起敲了下腦袋。
理智終于回籠一些。
司缇正要裝睡,大喇喇躺在後排的莊可顔忽然大叫一聲,不滿道:“吵死了!”
“……”
她默默将音量調小兩格。
車輛停在一個沒有紅綠燈的路口處,宋凜川環視一周,看向司缇,“這路我沒來過,怎麼走?”
司缇同樣探身,她又低頭在屏幕上劃了劃,手機卡了,半天都沒反應。
司缇想了想,打算回頭去拿莊可顔的手機,然而一扭頭,她呼吸一滞。
宋凜川的發尖懶散地靠在她肩上,他鼻梁如刀鋒利,精緻的下颌若有似無地抵着那層薄薄羊毛衫。
撓着她的心髒。
宋凜川試探地用指尖滑了下,意識到沒任何反應後準備往回撤身,可是下一秒,他手背被一片溫軟覆蓋。
女人手指細嫩,如剛從山泉中打撈出的天山白玉,每一寸都沾染着濃濃的水汽。
他喉嚨發緊,緩緩地,朝她擡頭。
這裡悄無人煙,司缇的眼睛宛若千言萬語。
目光掃過她垂落在肩膀而略顯淩亂的發,那雙在暖光勾勒下而全心全意都是他的眼睛,還有這張近在遲尺,微微啟開的軟唇。
宋凜川的眸光轉而變得幽暗漆黑,他被牽引着,一點,一點,迎着她的溫熱氣息,向上靠近。
司缇内心原本很平靜,在發現是她主動拉住他時,她第一反應不是疑問,而是後悔。
她後悔為什麼要回到這裡,為什麼不在兩人沒有交集的時候趕緊離開,也後悔自己,現在竟然産生了一絲留戀。
是對這裡的留戀嗎,還是對一個人的?
對這個人的。
司缇表情驟而痛苦起來,宋凜川頓住動作,瞳孔中燃燒的情緒開始消失。
他輕聲問:“怎麼了?”
司缇與他的呼吸隻在分米之中,她垂下眼,嘴角仍然有股不肯認輸的犟。
她叫他名字。
宋凜川的回應滿載耐心與溫柔,“嗯。”
司缇突然繃不住了,那種由内而外的,她無法控制的難過疾速湧上喉頭,“我們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樣?”
宋凜川一直覺得他的心死了,死在這些年的日日夜夜,死在他每當想起她,極緻的恨與卑微的期待中。
活了二十七年,除了爸媽,他沒向什麼人低過頭。
而在宋獻音向他透露從司念那兒套來的關于她的細微信息時,輕而易舉地答應了他妹妹的所有要求。
如果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讓她離開。
或者說,即使她離開,也該在與她重逢的那一天,把她再次,鎖在那間隻有他倆的出租屋裡。
“是啊,為什麼?”宋凜川慢慢坐回主駕駛,手伸進口袋拿出根煙銜在嘴上,“還不是因為,你心夠狠。”
司缇短暫地陷入迷茫,她狠心嗎?
前幾年,媽媽還沒跟劉叔生活在一起時,她每年都會回來很多次。這幾年工作雖然漸漸忙起來,媽媽也有了可以托付的男人,但她仍然保持着合适的見面頻率。
還有司念,她覺得作為姐姐,這些年也一直盡心盡力,算是稱職吧。
至于朋友,司缇無比清楚地知道她對莊可顔很不好,不過好在,如今有機會彌補。
又想了想其他方面的,司缇對他這評價愈發納悶,便問出了口。
宋凜川後背靠着座椅,前面路燈發出的微弱光線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臉龐。
他渾身似乎被憂傷裹緊,散漫的瞳孔意味着他正在思考。
司缇沒來由地開始害怕,她害怕自己預料準了,也害怕他說話。
可她終究沒有阻止事情發生的超能力。
“你對任何人都好。”宋凜川将煙拿了下來,磁性嗓音穿進她耳朵,如虛無的大手,狠狠地扯了一把她的心,“唯一可以狠心舍棄的,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