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瀾醒過來時，沈卓凡已經不在床上了，遮光良好的窗簾讓整個卧室依然沉靜如深夜。蘇瀾摸過手機，才發現已經上午10點了。

她洗漱出來，正在和園藝師溝通修建花枝的張姐笑着迎上來，“蘇老師早，早餐想吃點什麼呢?”

蘇瀾有點尴尬。

這是她這一次沒有緣由地出現在這裡，不是因為餘藐，也不是因為什麼别的原因。

“不用了，我還有事，謝謝張姐。”蘇瀾發現自己無法坦然面對張姐，她莫名地出現在這裡，已經是件非常讓人浮想聯翩的事，再留下隻會徒增别人的想象。

“有什麼事也是要先吃早餐的呀。”張姐熱情拉着蘇瀾走進餐廳，将她按到椅子上坐下，“家裡有吐司、大餅、油條、豆漿、牛奶和雞蛋，你想吃什麼？”

“豆漿吧。”張姐很熱情，蘇瀾盛情難卻，挑了可以快速喝完走人的豆漿。

張姐端出來的卻是一碗豆漿和兩根油條，“光喝豆漿哪兒行啊，配油條吃。”

張姐準備完早餐，就出去了，免去了蘇瀾諸多尴尬。

餐廳的對面是一整面落地玻璃，玻璃外的綠植郁郁蔥蔥，黑葉鸢尾紫色的花瓣熱烈地開放，冬日陽光照得整個院子暖意融融。清潔工人用高壓水槍洗淨了深灰色啞光大理石鋪設的路面上的灰塵，路面兩側的蘭草被水沖刷過後閃着晶瑩的水滴。

電話突兀地響起來，蘇瀾才從窗外收回視線，什麼時候她竟然也有了欣賞沈卓凡家院子的心情了？

電話是老太太打來的。

“你過來了嗎，家裡做了你愛吃的蜂蜜桂花炖奶。”語氣中不難聽出老太太的好心情。

蘇瀾将手裡酥軟的半根油條吃完，慢條斯理地說：“還在家裡呢，一會就來了。”

“行吧，我讓她們給你溫着。”說罷，老太太又溫和地叮囑她，“開車慢點，路上注意安全。”

“好的，奶奶。”

挂了電話，蘇瀾穿上外套起身，還未走出餐廳，就看到沈卓凡接着電話進了客廳。見她要走，伸手沖她點了一下，示意她等等。

他今天看起來格外神清氣爽，穿了一套頗有腔調的深藍色條紋西裝，内搭一件高領黑色針織衫，看上去頗有幾分英國紳士的味道。隻是臉上拿到狹長的指甲印，看上去有些突兀。

打完電話，他眉眼含笑走近，語氣不加掩飾地親昵：“剛睡醒？”

蘇瀾不自在地别開眼，“奶奶剛才打電話給我，讓我過去。”

“讓你過去寫字？”沈卓凡擡手點了一下她的腦門，“怎麼就這麼實誠，老太太讓你過去你就過去？”

“不是，她是讓我過去吃蜂蜜桂花炖奶。”這樣的親昵讓蘇瀾感到别扭，不自覺地往旁邊退了一步。

“那也是她找你過去寫字的借口。”沈卓凡毫不留情地拆穿祖母的小心思。

蘇瀾不置可否，“時間不早了，我先過去了。”

擦身而過的瞬間，沈卓凡拉住了她的手腕，“我還沒吃早餐呢，陪我吃完，我們一起過去。”

蘇瀾皺眉，他臉上挂着明晃晃的傷痕，到了沈宅，老太太肯定要過問。

蘇瀾走神的瞬間，沈卓凡叫住了進來的張姐，“張姐，早餐還有嗎？”

“還有呢，您想吃什麼？”張姐笑着問。

蘇瀾身體一僵，用力将手腕掙脫出來，沈卓凡撩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卻也沒再做過分的舉動，而是擡腳走進了餐廳。

張姐走過來，像是沒看到蘇瀾難看的臉色，溫和地說：“蘇老師吃好了嗎？要不要再吃一點？”

蘇瀾搖頭，“不用了，謝謝張姐。”

沈卓凡走到餐廳坐下，張姐把粥端上桌，而某人卻仿佛被定住了，站在餐廳門口一動不動。沈卓凡擰眉：“蘇老師，你是被人點穴了嗎？”

蘇瀾僵着一張臉，“我到客廳等你。”

“非得要我抱你過來？”

蘇瀾沒想到他如此明目張膽，血液“轟”地往頭頂沖：“沈卓凡！”

沈卓凡往後一靠，雙臂環胸，一雙桃花眼沒有情緒地看過來，臉上的和顔悅色早已消失殆盡。

張姐默默地退出來，走到蘇瀾身邊，頓了一下，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地走了。

僵持了兩分鐘，沈卓凡作勢起身，蘇瀾最終敗下陣來，冷着一張臉走進餐廳坐下。

蘇瀾絕對相信他什麼事都做得出來。

沈卓凡以極慢地速度喝完粥，磨得蘇瀾沒了脾氣，才起身跟着她出門。

将車開出了靜海半山，蘇瀾始終一言不發，沈卓凡姿态放松地點燃了一支煙，嗆得蘇瀾一言不發地打開了車窗。沈卓凡這才滅了煙，淡淡地說：“還生氣呢？”

明知故問。

蘇瀾懶得搭理他。

沈卓凡見蘇瀾不語，“啧”了一聲，“蘇瀾，沒完了是吧？”

“我不想跟你吵架，你不要再找茬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