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來!”
來人匆匆進屋行了個禮:“大公子秦副官,我們的人傳話回來,說薛公子的車傍晚一直在兜圈子,然後去了老城廂裡石庫門裡一座無人居住的宅子。”
宗西眉頭猛地一蹙,起身從抽屜裡摸出槍,别在腰間,冷聲道:“走!”
一個鐘頭後。
宗西一行,無聲無息抵達弄堂一間屋子,盯梢的手下見到來人,趕緊上前道:“大公子,人就在對面那宅子裡。”
他點點頭,将簾子掀開一點,朝對面看去。
那屋子點着油燈,影影綽綽,隐約可見坐着兩三人,似乎是在等人。
“你們有沒有被發現?”
“應該沒有。”
宗西點點頭:“大家都把槍彈準備好,待會兒看到有人上去,我們馬上去抓人。”頓了下又想到什麼似的,補充一句:“盡量抓活口,尤其是薛公子。”
“明白。”
在這屋中,又等了半個鐘頭,巷子裡出現三個鬼鬼祟祟的人。
果不其然,是往對面那樓走去。
“走!去抓人!”
等人走進樓内,宗西立刻帶手下樓去,安排人堵在巷子和門口,又拔出槍,親自上了樓。
砰的一聲。
門被一腳踢開。
“都不許動!”
屋内頓時一片混亂,其中幾人看到驟然出現的槍口,立刻舉起手蹲下。
唯有坐在木椅子上的薛槐沒什麼反應,隻擡頭看向門口的人:“霍大公子,您這是作何?”
跪在地上抱着頭的中年男人聞言,緩緩擡頭:“霍……霍大公子?”
宗西原本是盯着薛槐,在聽到這人聲音後,轉頭借着油燈看過去,這一看,臉上蓦地露出一絲愕然:“鐘老闆,怎麼是你?”
他掃了眼屋子裡的人,剛剛上樓的三人,正是這位鐘老闆和兩個手下。
而這鐘老闆不過是上海青幫的一個老闆。
鐘老闆一頭霧水:“霍大公子,這……是不是有什麼誤會?”
宗西放下舉着槍的手,道:“不好意思鐘老闆,是我們認錯了人。”
鐘老闆聞言笑呵呵站起身,拍拍胸口:“真是吓我一跳!”
宗西歉然一笑,瞥了眼薛槐,繼續道:“鐘老闆,你們這是在談生意?怎會選這種地方?”
“這是我家老宅,薛公子從四川來,說想見識一下老城廂的石庫門,我們就約了這裡。”
“是嗎?”宗西轉頭正眼看向薛槐。
薛槐輕笑:“霍大公子在抓什麼人?不知我們能不能幫上忙?”
宗西沉着臉走到他身旁,猛得将槍抵在他太陽穴:“薛槐,你在耍我!”
薛槐道:“我不明白大公子的意思。”
“他們人在哪裡?”
薛槐攤攤手:“還請大公子明示。”
宗西琥珀色的眸子危險地眯起:“薛槐,你不用跟我裝傻充愣。”說着手上的槍用力抵在他頭側,“你以為我不敢殺你!”
“哎哎哎——”一旁的鐘老闆趕緊上前打圓場,“霍大公子,這其中肯定是有什麼誤會,子彈不長眼,您還是先把槍放下,與薛公子慢慢說。”
薛槐擡眼冷然地看向他,眸中平靜得沒有半絲畏懼,反倒帶着一點譏诮。
一如當年。
宗西一時心浮氣躁,咔嚓一聲将子彈上膛。
不料薛槐忽然頭一偏,從椅子上猛得坐起。
宗西瞳孔一縮,本能就要開槍,卻隻覺腕上一麻,手中的槍轉眼間已被卸掉。
下一刻,原本握在自己手中的槍,抵在了他後腦勺。
門口幾個手下頓時大驚失色,齊齊将槍對上薛槐。
薛槐冷笑道:“看來霍大公子這幾年隻虛長年齡。”說着擡擡下巴,“讓你的人出去吧,我們單獨聊聊。”
宗西看向吓得不知所措的幾個手下,淡聲道:“你們下去吧。”
鐘老闆笑呵呵道:“對嘛,有事咱們坐下好好談。”
薛槐客客氣氣朝他道:“鐘老闆,還麻煩鐘老闆也先走一步,我們的生意改日再談。”
鐘老闆哪想卷入這些人的紛争裡,趕緊點點頭:“好好好,你們慢慢聊。”
說着招呼兩個手下,飛快走了。
薛槐又讓自己同伴出去,待屋中隻剩下他和宗西兩人,才将抵在對方後腦勺的槍拿下,随手将子彈嘩啦啦卸掉,然後丢在一旁。
“大公子,坐吧。”他一邊坐下,一邊指了指圓桌對面的椅子。
宗西冷冷看他一眼,走到對面坐下。
“他們人在哪裡?”
薛槐道:“這會兒應該已經見完面,各自離開上海了。”
宗西冷笑:“你故意引開我視線。”
“如果不是你非要盯着我,怎會被我引開?”
宗西啞然。
薛槐道:“不過就算你找到他們,破壞這次會面,也改變不了任何事實。局勢肯定要變天,一着不慎滿盤皆輸,你好自為之。”
宗西冷笑,語氣不屑:“我怎麼做,還輪不到你來教我。”
薛槐道:“我自然沒本事教霍大公子。”說着站起往外走,“我隻是看在你是攸甯大哥的份上,提醒你一句。”
宗西沖着他背影道:“你就不怕我殺了你。”
薛槐道:“這裡是上海不是金陵,你殺不了我。”頓了下,又補充一句,“而且殺了我給攸甯帶來的傷害,你也承受不起。”
說着便打開房門離去。
宗西坐在椅子上看着那黑黢黢的門口,一動不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