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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第 6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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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牆之隔。

外面發生的事并沒有影響到林文辛一行人,一進院子她和奉劍就是一皺眉,還隔着好遠就有這麼濃的血腥味,看來屋子裡的産婦情況定然危急。

她和奉劍還好,雖然也有些不适,但終歸是見過血的,隻是六公主……

林文辛頓了頓,拉出了李四嬸子:“嬸子,我這位妹妹自幼嬌養着長大,從不曾見過血,産房裡味道重,不如就讓她和我這位侍女去竈上多燒些熱水?”

李四嬸子不過是個鄉下婦人,又在這個村子待久了,見到外人縱是免不了瑟縮,她雖然并不清楚這些人的身份,卻也知道她們是村長的客人,哪裡還敢多嘴,聽了這話忙不疊地點頭:

“好的好的,那就麻煩這位小姐了,女子生産不易,氣力耗費太大,還請幫忙煮幾個荷包蛋茶加點紅糖也好讓她增加點力氣……”說到這兒她又有些遲疑,村子裡這幫閑漢的性子她最明白,平日裡有什麼好的吃食從來都不會顧念着人,也不知道劉二山的廚房裡還有沒有食材。有心提點一句吧,這村子裡家家戶戶都是赤窮,為了娶婆娘,人情也淡薄的很……

心裡念頭轉了幾轉,終究還是含含糊糊提點了半句:“若有什麼缺少的,盡管去屋外找村長去。”

外人當前,村長起碼不會撕破臉,若是走運,或許還能給娟子讨點好東西。

“哎,放心吧,我一會兒就将吃食和熱水送過去。”

“嗯,”見奉劍清脆的應了一聲,李四嬸子也不再廢話,領着林文辛推開了西屋半掩的門。

方才有門擋着好歹遮住了幾分氣味,現下門一打開,一股混着汗味、血味還有多種複雜難聞的腥臭味撲面而來,饒是林文辛都忍不住一皺眉。

可很快她的心思就不在這上面了,無他,實在是躺在床鋪中央的那位婦人實在是太凄慘了些,隻見她面色煞白,雙頰瘦的凸出,一點兒氣色也無,隻身下染紅了一大片。一節枯瘦的手臂橫在小腹上方,呼吸又輕又緩,眼見着已經沒什麼進氣了。

林文辛也是頭一次面對這樣的情況,難免有些愣神,反倒是李四嬸子已經坐到床邊,輕輕托起了産婦的頭,讓她呼吸更順暢些:

“娟子,再忍忍,再忍忍,竈上有人去做紅糖雞蛋了,咱們待會兒吃了雞蛋,攢一攢力氣,一鼓作氣把孩子生下來就好了。”

她一邊低聲勸哄着,一邊用手輕拍産婦的肩膀,動作溫柔,聲音也溫和,隻是那張臉上卻是一片麻木,一雙眼睛直愣愣的盯着半空,不知在想着什麼,産婦瞧上去昏昏沉沉的也不知道聽見了沒有,半合着眼,一聲都沒有應。

林文辛瞧着心裡難受,猛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從懷裡掏出一個藥瓶,猶豫了一下還是又放了回去,改從手帕裡拿出幾片山參:她不通藥理,林大夫不在,她也不敢胡亂喂人吃藥,但是以前聽聞京城裡大戶人家生養總是要備着幾株人參救命的,想來這種補氣的好藥對産婦是有益的。

想到這兒,她沒有猶豫,拈了一片就要往産婦的嘴裡塞:“人參,救命的好東西,你壓在舌頭底下,含着。”

周娟的腦子從方才起就一直昏昏沉沉的,全身軟的跟面條似的,眼前也是一陣陣發黑,她感覺到了屋子裡進來了兩個人,也知道李四嬸子在幫着她順氣,但她早已存了死志,對一切事物都已沒了興趣,合着眼完全是任人擺布,直到此刻林文辛将參片送到她的嘴邊,才勉力睜了睜眼:

“好東西,就不要浪費在我的身上了。”

她的聲音很輕,甚至還有些斷斷續續,一看就知道沒有氣力,可就算這樣,仍然竭力轉頭避開了林文辛的手。

林文辛一愣,有些不知所措,隻好将求助的目光看向了李四嬸子。

“娟子,好孩子,你這一輩子還長着呢,可不能為了幾個髒心爛肺的畜生就送了命,你睜眼瞧瞧,這可是人參,金貴着呢,你今天能遇到貴人,說明是個有造化的人,好孩子,你福氣在後頭呢。”

李四嬸子也是頭次見到人參,她們這些窮人說難聽點和地裡天生地養的雜草也沒啥區别,除了一日兩頓半饑不飽的活着,但凡有個病痛不适的,幾乎都是靠自己生熬過去的。

出力氣的壯勞力或者男丁要是家境富裕些還舍得去赤腳醫生那兒拿幾包草藥,至于丫頭片子想都别想,能喝上一碗米粥吃上兩個雞蛋都算娘老子心善了。

人參這等救命的藥材,那更是想都不敢想的。

她原本見周娟這幅樣子也有些心灰:自身都沒有活下去的願望,旁人又能有什麼辦法,可如今看到林文辛拿出了人參,卻又陡然升起了希望,一邊用手輕輕推搡着,一邊出聲相勸,連語氣都急促了幾分。

可無論她怎麼勸,周娟都是一副一心求死的樣子,緊咬着牙關,半合着眼,一句話也不說。

這般不配合倒讓林文辛也有些為難,她在邊關多年,隻見過強撐着一口氣想要活下來的,何時見過這般一心求死的?無奈之下隻好把求助的目光看向李四嬸子。

“嬸子,你看?要不我讓妹子把人參煮成茶湯給她灌下去?”

李四嬸子卻像是呆愣了一般,過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開口:

“算了吧……這女人啊,活着也沒啥意思,泡在黃連湯子裡,左右都離不開一個苦字,”她一邊說一邊用手輕輕打理周娟汗濕的鬓發,竟有些癡了:“娟子這輩子太苦了,這日子早就沒有盼頭了,臨了這麼清清靜靜的走了也算是福氣。”

可,肚子裡的孩子呢?

林文辛剛想把話說出口卻又悚然一驚:如果真如雲鶴道長所言,這些女子皆是被販賣到此地失了自由,又被強迫着成親生子……那這肚子裡的孩子還真說不好是不是向她讨命的孽障……

如此身世的嬰孩兒,又怎能苛求她懷着慈母心腸為之掙一個活路呢?

一時之間她還真有些張嘴結舌不知說些什麼。

就在屋内衆人都沉默不語的時候,屋外忽然傳來了一陣嘈雜,随後便是不少人的哭喊、謾罵,林文辛雖然聽不清楚,卻也大概能猜到外面是什麼情況,心中不由一定。

可屋内的另外兩人卻沒她這麼好的膽量,李四嬸子被吓的全身瑟縮,坐卧難安,就連周娟也動了動眼珠子,似對外面的事有了幾分好奇,臉上難得有了幾分活氣。

林文辛心中一動,也坐到床邊,伸手将人參湊近周娟的嘴唇旁:“這個村莊藏污納垢,這群畜生毀了你一生,難道你就不想親眼看看他們的下場嗎?”

“你?”周娟渾身一陣,強打着精神轉頭看向她,才說了一個字就被人塞了一片人參進來。

“含着吧,多分力氣,待會兒也好看看那群畜生的下場。”

說着,她還用眼睛瞟了一眼李四嬸子,那意思是在問周娟這位可還靠得住。

周娟費力的将人參含在舌下,還不及回答,就聽見李四嬸子開了口。她一邊為周娟收拾好臉上的狼狽,一邊看了一眼林文辛,細看之下似乎還帶着笑意:

“你們是官府的人嗎?”

“官府……”林文辛還沒說話,周娟先喃喃的重複了一遍,聲音雖輕,其中所含的情緒卻複雜難辨。

林文辛大概能體會她心中複雜的十之一二,一時間也有些不知所措:他們的身份解釋起來實在複雜,何況此次行事明面上也實在算不上是官府的一次行動,隻不過是他們這行人于心不忍罷了。

“是雲鶴道長找到了我們……”她嘴裡的話繞了幾繞,終究還是不知該怎麼介紹他們的身份,千言萬語最後都換成了一句輕歎:“抱歉,我們來晚了……”

“雲鶴……”周娟不太清明的腦子轉了幾轉,終于從記憶裡尋出一位中年道士的形象:“原來是他啊……”

她聽劉二山說過一嘴,那是一位被村裡人半诓騙到這兒來的雲遊道士,村民騙他是為了建一座收斂嬰孩屍骨的棄嬰塔,實則是讓他尋一處極為兇惡的風水鎮壓女嬰的冤魂永不超生。

一件功德無量的好事變成助纣為虐的惡事,想來道長修行多年是不願淪為幫兇的,更何況,更何況小柳兒曾經說過那位道長似乎一直在拖延時間,她曾隐隐約約見過道長面露不忍之色,因而決意将實情坦然相告……

想到這兒,周娟忍不住用手背蓋住了眼:自己不是沒有勸過,人心隔肚皮,萍水相逢誰能保證一個道士就能為了幾分憐憫之意與整個村莊作對?萬一畏懼村民強勢,把她供了出來……就算道長幫忙保守住了秘密,可她們這些女人一舉一動都在嚴密的監視下,想要尋找機會避開村民與道長搭話何如登天?事後要是起了疑心,隻怕又是免不了一頓毒打……

可……可小柳兒隻用着那雙眼睛直愣愣的看着自己,她那雙眼睛生的極大,圓溜溜的像個貓兒似的,平白為寡淡的五官增了幾分顔色,可也就是這雙眼睛害得她淪落到這爛泥裡惹了一身污糟。

三年了,還是四年了,她們雖被賣進了同一個村子,兩家相隔不過百十米遠,可因為兩人都不是軟和性子,一心想要出逃,都被那群畜生打斷了腿腳,就算勉強養好了傷,自那以後也是用麻繩捆在了脖子上,寸步難行。

好容易等這群人在她們身上逞足了威風,自己被鞭子、掃帚打怕了,自此磨平了性子,唯唯諾諾不敢說出個不字,小柳兒也在前年産下了一個女嬰,那群人自以為她們再也逃脫不了掌控,這才放松了監視,好歹平日裡也能出去透個氣。

縱然心中千百個不願意,可年初還是被查出了身孕,劉二山認為從此吃定了自己,平日裡的看管也放松了不少,她和小柳兒也能在村子裡見面聊聊天

可饒是如此,她們的一言一行仍被有心人明裡暗裡注視着,想要說兩句貼心話也是難尋機會。

誰能想到小柳兒就那麼決絕!明明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笑意,語氣也很平和,可說出口的每一個字都無比堅定:

“無論如何總是要搏一搏的,至于成不成的,與其這樣苟延殘喘,活着像個畜生一樣向他們搖尾乞憐,大不了就是一死,還落得個幹幹淨淨!”

她一邊說,一邊伸手輕輕撫摸自己的肚子,手上輕柔,眼睛裡卻像燃着兩團火焰:

“縱然我們這輩子就這樣了,可我們的孩子呢?你已經有了身孕,要是個男孩還好,大不了就是這世上多了一個小畜生,可要是個女孩兒……娟姐,她要是個女孩兒可怎麼辦啊?我總要試一試的!”

……

周娟想到這兒,鼻子一酸,終于還是忍不住落下了眼淚:“小柳兒,小柳兒死了。”

她當時不知道小柳兒可曾将實情告訴道長,隻是忽然有一日村子裡亂了起來,無數青壯氣勢洶洶舉着木棒、麻繩漫山遍野的尋人,劉二山陰着一張臉重又将她手腳捆了起來,嘴裡嘟囔了幾句不幹不淨的話便也随着衆人搜山去了。

一連三日,衆人幾乎将周邊的山崖翻了個遍,隻除了懸崖邊上被樹枝刮碎的幾塊破布勉強認出是小柳兒身上穿的那身,其餘一無所獲。

劉家村窮得厲害,她們這些女子說是嫁給了一個男人,實則免不了被幾個人一同糟踐,小柳兒這一去,這群畜生更是将她們幾個女子看得跟眼珠子似的,莫說每日出去曬個太陽,便是在屋内也要将手腳捆起來連在房柱上才放心。

就連自己,哪怕懷着孩子,也被劉二山嚴令禁止踏出門口一步,因而一直沒能尋到機會再與道長見上一面。

後來村裡的青壯陪着道長去鎮上采買更是遇上了山洪,隻道是十死無生、屍骨無存,自己也就灰了心。

原來,原來,道長是去外邊搬救兵來解救她們的嗎?

雲鶴、雲鶴!

周娟心裡念着道長的名号,心裡複雜難辨:想起了小柳兒的粉身碎骨想起了這些年的暗無天日,又是想哭又是想笑,最終喉嚨裡還是漏出了幾聲悲腔。

林文辛心裡也大緻明白她心中的複雜,暗自歎了一聲,并沒有出聲安慰,而是讓她好好發洩出來。

房間裡一塌糊塗,氣味十分難聞,眼見着産婦含了參片面上似乎有了幾分血色,可胎兒仍在腹中不得降生,長此以往母子二人性命都不得保全。方才有村民阻攔,林老大夫不得入内,現下王府侍衛應該已經控制住了局勢,是時候讓老大夫來瞧上一眼了。

甭管孩子不孩子的,總不能看着活生生的人就這樣血崩而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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