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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章 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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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空雖然身陷囹圄,卻仍然恪守着戒律,酒肉一概不碰,隻挾了幾筷子素菜。鄭重卻不和他客氣,一手撕扯着雞腿,一手捧着酒壇,吃得不亦樂乎。

他自己吃的盡興還一邊嘲笑着法空的假正經,一邊熱情的相邀安道平一同加入。

安道平笑着應好,也舉起酒壇連飲了好幾口。

等到吃飽喝足,他用帕子把手擦拭幹淨,從懷中掏出了一把匕首。

鄭重唰的一下變了臉色,語氣中帶着幾分質疑:“你這是什麼意思?”

安道平卻像沒看出他的防備一樣,手腕一轉把匕首遞到他的面前:“我想拜托你幫我個忙。”

他安撫似的對着鄭重笑了笑:“鄭重,我活不成了。與其等到欽差來臨被安上一個亂黨的罪名,飲恨法場;倒還不如死在你的手上,得個痛快。”

鄭重聽了他的解釋更加生氣,想也不想的就将匕首打落在地上:“我鄭重雖然殺了人,但殺得也是害了我妹子的仇人,從來不會對無辜之人下手!”

法空也在一旁相勸:“阿彌陀佛,如今事情尚未有定論,你手上并無人命,何至于就要走到這個地步?”

“你們啊……”安道平歎了一口氣,微微彎腰,從地上撿起匕首,将它在官袍上擦了擦,随後便用手指輕輕摩挲:“極樂樓幹系重大,後面極有可能牽扯到皇室中人……屆時我無論是否罪當處死,隻怕都留不下性命。”

他雖然身處偏僻縣城,但當年也是在戶部任過職的,那些年耳濡目染自然明白當今這位是個什麼性子,更何況自古以來凡是牽扯到謀逆叛亂之事的又有幾個能全身而退,能留個全屍就已經算是法外開恩了……

他這條命肯定是保不住的,但其他人……

現今唯一的希望也就隻剩下甯王了,如果他能從中斡旋,其他人或許還能有一線生機。

“那又怎樣?”鄭重扳過酒壇又喝了一大口,随後惡狠狠地一抹嘴,冷笑了一聲:“我替妹子報了仇,就是賠上這條命也是死而無憾,早知道是這下場,當日就該殺個夠本!”

“胡鬧!你殺人是為了報仇,事出有因,怎能為此賠了性命?”

安道平笑着搖了搖頭,并不認同他的說法:無論是法空還是鄭重,殺得都是該死之人。一個是助纣為虐的老鸨,一個是惡貫滿盈的管事。法不外乎人情,他們犯法事出有由、情有可原,如何就要賠上性命,還是被牽扯進陰謀之中這樣窩囊的死去?

他是朝廷命官,左右逃不脫一個死字,如今又已身無牽挂,多活幾日又有什麼意思?倒不如利用這條命,給常甯百姓一個交代,也好在甯王面前多博取一點同情。

這些日子相處下來,他發現這位王爺實在是個嫉惡如仇的端方君子,雖然也會遲疑,甚至本能的不願意踏足這攤渾水,但從白天的那番話看來,甯王并非無動于衷,雖然為難卻也點頭答應考慮如何放他們一條生路。

但如今沒有多少時間了,不能再讓他舉棋不定,還是要再添上一把火,而他自己就是這最好的一把木柴!

君子欺之以方,雖說自己這樣做有逼迫、利用之嫌,但眼下也沒有再好的辦法了。

自己可以死,但這幫和他志同道合的朋友一定要活下去,他們方方大仇得報,還有大好的人生等着他們呢。

“鄭重、法空,你們聽我說。”安道平笑了一下:“這件事出謀劃策的一直是我,但我沒想到靜因寺竟然也被牽扯到其中,如今這事态我已經把握不住了……”

靜因寺的事一出,極樂樓牽扯到皇室秘辛亦或是叛亂謀逆之事的可能性幾乎已經闆上釘釘,以今上多疑的性子和眼下的形勢來看,隻怕甯可錯殺三千也不會放過一人。那麼他之前的謀劃就要全部推翻重來,光靠着他一人絕沒有可能将雲鶴等人推出這個旋渦。

“就算你們不懼死亡,總不能把王成和雲鶴也拖進來吧?按照這個形勢,隻怕京城來的人,一個都不會放過。”

這下法空和鄭重都不說話了,他們在動手殺人的時候就已經做好了引頸就戮的準備,但是雲鶴本是為了一腔義氣幫助他們出生入死,王成又剛尋到了閨女,父女倆才團圓了幾日,這要是也陪他們一起下了地獄,未免太冤了些……

“我日間已經拜托甯王殿下幫助你們脫身……我相信以他的為人再加上林将軍的品性,絕不會對此袖手旁觀,但顯然他也有些猶疑為難,”安道平搖了搖頭,面上依舊帶着笑意:“我知道他這樣的君子最終會做出什麼選擇,但我還是想先逼一逼他……”

“我對外都說妻兒下落不明,其實早在三年前我就知道了……”

安道平仍然在笑,可淚珠卻滾出了眼眶,嗓音也有些發抖:“忍娘早就告訴我了,我的發妻被他們淩辱而死,屍體不知被扔到了哪個亂葬崗……我的兒子,我的兒子也被他們送入了調教的龜公手中,要送往那些好男風的權貴府上服侍人,至今生死不知。”

他嘴唇抑制不住的顫抖:“我早就沒有牽挂了,我早就該去陪他們了……”

法空和鄭重看着這樣的他,也不知道能說些什麼。法空嗫嚅了半晌最終還是垂下頭低聲念了一句佛号,而鄭重則攥着拳頭連罵了幾聲畜生。

“這些年,因為服藥的緣故,極樂樓把我當做了一條狗,自然也放松了不少警惕。那條隻招待權貴的畫舫我也上過好幾次了,就這麼積少成多的,也知道了一些秘密。那些同為朝廷命官的人我也暗暗記住了他們的名字、相貌,後來經過多方打聽,終于确定了不少人的身份……”

有些人姓氏特殊亦或是相貌容易辨别的他很容易就對上了号,可更多的還是拜托了雲鶴去一一去排查,如今他能确定身份的也有了二三十個,其中不乏三四品的官員。

如果能把這份名單呈給甯王,多少能有些幫助。

但這樣還不夠,還不夠慘烈!也不足以激起甯王殿下的同情心。

“我府上的忍娘,也出自極樂樓。她被調教了三年,幾乎喪失了本性,變成了他們手上一條聽話的狗,再加上有藥物控制,更是放心。是他們放在我身邊用來監視的棋子。但是誰曾想,那是個了不起的姑娘!”

說到這兒,安道平的語氣中飽含着敬佩與贊歎:他雖然對那位女子從未抱有男女之情,但仍舊為她的堅忍折服。

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農家女,被拍花子拐走賣進了極樂樓,曆經了無數鞭打折磨,被逼着摒棄了所有有關人的禮義廉恥,幾乎被磨滅了神志,隻剩下一副伺候男人的軀殼。但就是這樣一個女子卻依舊能保持着本性不變,無時無刻不想逃出樊籠,揭露出極樂樓所做的惡事。

自己當日中了藥,失去了神志,确實不曾碰過她,她身上的痕迹是被極樂樓那幫畜生留下的,之所以要送到自己床上,不過是尋了個借口,順水推舟把她送進自己府上,起到一個監視的作用,若自己真有什麼輕取妄動,也好就近解決了。

可誰知就是那樣一個弱女子,心中也燃燒着複仇的火焰,根本沒想着遵從他們的命令。在與自己長達半年的互相防備、試探中初步建立了信任,終于達成了聯盟。

若非有她相幫,自己這些年哪會這麼輕松的躲在極樂樓的眼皮子底下和雲鶴商讨事宜?

那日縣衙失火,哪裡是自己心血來潮避過了那一劫?分明是那些人聯系上了忍娘想要裡應外合,把整個縣衙的人都趕盡殺絕……隻是為了讓那些人上鈎,忍娘最終還是葬身在了烈火之中,最終隻剩下了一副枯骨……

“我幾次險死還生,都是靠着她鼎力相助,才瞞過極樂樓的眼線。隻不過那群人在我府上不知安插了多少耳目,我們日常生活中依舊是慎之又慎。我每日批寫的公文、書信,甚至隻是閱讀的閑書都有被翻閱過的痕迹,幾乎什麼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睛,我在他們眼中根本無法藏下任何秘密。”

安道平搖了搖頭,似乎想起了那段提心吊膽的日子。那時候為了驗證猜想,他每隔三五日便會在公文、書信的不起眼處夾上一根狸奴的毛發,第二日再看便發現毛發已經移動了位置,一連觀察了兩三個月,他才不得不承認,那些人對他從不曾有過片刻的放心。

他記憶力還行,但那麼多人名光靠着本身的記憶,實在是容易有錯漏之處,萬般無奈之下,隻好和忍娘商議了一番,用了最笨最痛苦的方法。

……

安道平忽而伸手,将身上的官袍解開,漏出裡衣,随後用力一扯便露出了大片的胸膛:“忍娘還在家中做姑娘時,習得了一手好針線!她們家祖傳的鬼針那是整個安州府都出了名的。”

所謂鬼針便是用特定的繡花針配合上極細的繡線,繡出的圖案活靈活現,幾可以假亂真,時人便稱之為“天針”,為了避諱也為了自晦才叫作了“鬼針”。

不過忍娘賣入極樂樓多年,記憶早就生疏了,好在他們原本的目的也不是為了繡花……

安道平從袖中掏出一個瓷瓶,将其中的液體倒入手中,然後輕輕的塗抹在了胸前,一陣細微的灼痛之後,他胸前的皮膚忽而發燙發紅,随後一個個蠅頭小楷慢慢浮現,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名……

鄭重和法空看呆了,他們不約而同地咽了口唾沫,随後有十分有默契的揉了揉眼睛:“這、這是怎麼做到的。”

“不難,我安家耕讀傳家,也算得上世代書香,我幼時貪玩,最喜歡看一些雜書、閑書,這等易着色又能在藥水的作用下隐去的顔料也是我從某本雜記上學來的方子,隻是一點這種顔料必須刺入皮膚裡面才能長久的不褪色……恰好忍娘最善繡工。”

“啧”鄭重沒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對着安道平豎了個拇指:這是真狠人啊,聽他的意思,感情這些名字都是讓人用針尖蘸着顔料,一針一針的刺出來的,乖乖,這簡直是拿自己的身體當繡布使啊!

這麼多名字,不得疼死?

安道平笑了笑,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胸膛,最終還是将方才被他随手放在草堆上的匕首拾了起來,交給了鄭重。

“好兄弟,你就再幫我一個忙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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