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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 第 9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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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君謙心裡裝着事,聽到谯樓敲了二更才迷迷糊糊閉上了眼,還沒等他進入夢鄉,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就将他驚醒。

他幾乎立時就從床上彈了起來,心裡有了不好的預感:如果不是出事了,以平安的性子絕對不會在這個時候這般不管不顧的敲門。

果然,一推開門,平安就急匆匆地開口,他白着一張臉,額角止不住的流汗:“王爺,大牢裡出事了……”

當他們趕到大牢時,林老大夫父子也才将将來到。

情況緊急,宋君謙一眼都沒有瞥向跪在地上想要為自己的失職辯解兩句的兵士,隻是對着平安一搖頭,後者就心領神會地揮手讓人先行退下。

林文辛蹙着眉,她對血腥味比較敏感,越往裡走心就越沉。等快要走到法空所在的那間牢房時,在場的所有人鼻尖都萦繞着揮之不去的腥味。

剛踏入牢房,首先映入眼簾的就是地上大灘的血迹。鄭重閉着眼,手上拿着還在滴血的匕首,鮮紅的血液從刃尖滑落,染紅了他整隻手。他整個人好似一座泥偶,直到聽見衆人的腳步聲才掀了掀眼皮,轉過身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配合着他滿身被噴濺的血迹,無端讓人生寒。

安道平倚靠在牢房的牆壁上,面色白得跟紙一樣,臉上也沒有一絲血色。他的官袍大敞,裡衣被染成了一片暗紅,若不是胸口還有微微的起伏,看上去幾乎和個死人無異。

宋君謙眉間的褶皺幾乎要夾死一個蚊子,他快步走向安道平,可餘光一掃,看見了法空手上捧着的東西後,當即面色大變,聲音都有些變了調:“法空,你手上是什麼東西!”

法空好似神遊天外,從一開始,他就一直保持着跪立的姿态,雙手捧着一團似皮似帛的東西,鮮血淋漓,讓人不忍細看。此刻聽見他的問話也隻是愣愣地眨了眨眼,喉嚨卻像堵住了一樣,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衆人都被宋君謙的這一聲吸引了注意力,不約而同地看向了那團血刺呼啦的東西,宋妍下意識的捂住了嘴,奉劍怕她看了反胃,更是有意無意地擋在身前,不讓她多看。

長風和林文辛對視一眼,似乎分辨出那是團什麼東西,立時就變了臉色,他把目光轉向安道平,沒忍住打了個寒顫。

林老大夫跟在他們這幫人後面真是遭老罪了,這段日子淨跟在後面東奔西跑的了,覺也睡不安生。

老大夫和他們可不一樣,他一眼就看出了誰是需要救治的那個。瞧着安道平那副氣若遊絲的模樣,他歎了口氣,認命的捋了把胡子,蹲在安道平的面前,猶豫了一會兒還是伸手去掀他的裡衣,想要觀察一下傷口。

可手還沒接觸到布料,就被另一隻手抓住了。

安道平方才經曆了如同酷刑一般的折磨,整個人都像是從水裡撈出來的一樣,汗液、血液或許還夾雜着淚水将他整個人都染得髒污不堪。

慢刀子割肉果然疼啊。

鄭重是想要速戰速決的,但他卻堅持讓他慢慢來,為了這副名單不被損壞,也是為了緩解自己這些年無奈之下利用别人的内疚,這場折磨漫長而又煎熬。他幾次暈死過去,嘴裡咬着的衣物也被咬出了四個窟窿,牙齒更是因為用力,滲出了血。等到最後一刀落下,他已經被疼得腦袋陣陣發脹,連帶着呼吸都是劇痛,隻能梗着脖子無聲地把嘴裡的布料磨了又磨,恨不能就這樣死了。

太疼了……

胸前的傷口不停地滲着血,因為疼痛而流下的冷汗肆意流淌,一旦滑落到傷口上,更是激得他如離了岸的魚一樣,徒勞無功地反弓着身子,急促地喘着氣……要不是事先将極樂樓那種藥吞了兩顆,隻怕他就要活活疼死了。

宋君謙等人到來的動靜,他是聽到了的。但為了積蓄說話的力氣,他一直半阖着眼,直到老大夫伸手想要查看他的傷勢。

“不必了,傷口醜陋,莫要吓着别人,”安道平現在說一句話,都是鑽心的疼痛,聲音也低得跟蚊子似的。老大夫見他态度堅持,終究還是歎了一口氣,站起了身子,隻對着宋君謙搖了搖頭。

宋君謙又不是個傻子,看到法空手上捧着的東西,再看一眼安道平胸前洇透了裡衣,還在不停往外滲着血的傷口,心裡哪還不明白了發生了什麼事。

但是他仍然不明白,為什麼他要用如此慘烈的方式行事。

“何必呢?”

“殿下……”安道平沒有回答他的話,隻是顫顫巍巍伸出了手,他的手擡得極慢,似乎每上移一寸都耗盡了氣力,胸口也因此連帶着粘在身上的衣服有了更大幅度起伏,疼得他不停滴落冷汗,隻能無力地半張着口,發出“嗬嗬”的氣聲。

宋君謙不忍見到這副慘狀,他垂下了頭,彎下了身子,半跪在了安道平的身前,側耳安撫道:“不着急,你慢慢說,我聽着呢。”

“殿下……”

安道平喃喃地重複了一遍,他看着宋君謙這副模樣似乎想笑,可最終隻是勉力地牽了牽嘴角,用自己還沾着血的手指攥住了甯王的衣角,等到那陣劇痛平複了過後,才有些歉意地說了句:“抱歉,髒了您的衣物了……”

誠如宋君謙所說,他完全可以不用這麼慘烈的方式呈上證據,可為了增加籌碼,謀取甯王的同情,他還是選擇以自己為棋子,用這樣近乎逼迫的方式來達成目的。

這一聲抱歉,他說的真心實意。

“唉,”宋君謙歎了一口氣,心裡大緻也明白發生了什麼事,可看着法空手上捧着的那團,再看看眼前這個幾乎隻剩下一口氣的安道平,他終究還是搖了搖頭,安撫性的開口:“你既然已經做到這種地步,想必已經存了必死的決心,那……是你身上割下的皮麼?”

“殿下聰慧,”安道平笑了笑,把自己将這些名字用特殊的顔料刻在胸前的來龍去脈略講了一講,因為疼痛,他聲音并不很高,可聽在宋君謙的耳朵中卻是字字驚雷。

“你們……辛苦了。”

“殿下……”安道平擺了擺手,因為呼吸急促引起了一陣輕聲嗆咳,他咬着牙硬生生捱過了那一陣劇痛,才輕聲懇求道:“殿下,我自知早已沒有回頭路走,等到欽差到來也是死路一條……這份名單,交給您也是存了私心。”

他勉力擡起一根手指,指了指鄭重和法空:“他們兩人都是為了至親複仇才沾染了血腥,絕沒有牽扯進什麼朝堂内亂之中,一個和尚一個莽夫,求殿下給他們指條生路吧。”

這句話他先前就說過,那時宋君謙隻是含糊地應了聲,沒有一句準話,可現在這個情形下,宋君謙心中百感交集,也隻得按下心中那一絲被脅迫的惱怒,鄭重言道:

“你放心,他們兩人我會安排好。既然他們殺的都是罪有應得之人,那也算是為了我們徹查極樂樓一案提供了線索。法空本身就是我的舊相識,縱然是欽差到此,我搬出了塵大師的名号,總也還是能免他一死的,大不了就把他發回原籍,讓他繼續跟着高僧大德身後學習。至于鄭重……”宋君謙無奈地歎了一口氣:“先前淮陽伯聽了他的事迹後就一直對他青眼有加。日後我會說他是因為酒後無狀與人起了沖突,這才失手傷了人性命,屆時明面上罰他去邊關充作苦役,實則讓他效力于淮陽伯的麾下,總歸也不會虧待了他。”

這番話給安道平吃了顆定心丸,他真心實意地勾起一抹笑容,歪着頭看向法空和鄭重,眼裡滿是欣慰。

“那就好、那就好,這樣我就放心,多謝殿下了。”

“你……”

“殿下,我能力有限,關于極樂樓也就隻能查到這個地步了,”安道平的眼中忽而就泛起了一陣淚意:他想做的太多了,從一開始對這幫畜生恨到了骨子裡,為了妻兒不得不虛與委蛇;到後來得知妻兒的遭遇後滿心憤恨,隻想着和這幫畜生同歸于盡!

他在忍娘的幫助下裝作為秘藥攝了心神,逐漸得到他們信任,半隻腳踏入了極樂樓在常甯縣的核心,伺機報仇。

可等他見識到了地位權勢遠在他之上的那些達官顯貴醜态畢露的樣子,見識到了極樂樓實力的冰山一角,那種湧上心頭的恐懼與無奈幾乎讓他想到了放棄,甚至産生了事已至此不如早早去地下與妻兒團聚的想法。

要不是有忍娘在一旁鼓勵相助,要不是見到了雲鶴為着一腔義氣、四處奔走,要不是見識到了如法空、鄭重這樣的人視死如歸、前仆後繼,恐怕他也不會苦苦捱到現在。

“殿下,我胸前割下的那塊皮,可以作為證據呈與欽差,那上面的每個名字我都仔細勘查,一一對照過,絕不會有任何錯漏。單我親眼所見,他們就曾服用禁藥、肆意□□女子,收受賄賂為極樂樓的不法生意大開方便之門,一個個都不幹淨……我行動受限,未能将他們的罪行全部挖出來,就拜托殿下您了,千萬,千萬不要放過他們……”

“好,好,我答應你,凡是有罪的,我一個都不會放過,就算欽差不處置,日後我回到京城,也會禀告給太子殿下,絕不會放任他們逍遙法外!”

“那就好、那就好”安道平好似放下了心,笑着點頭。

事實上他一定要當着甯王的面做這幅樣子,也有這方面的考慮。他心中一直對極樂樓背後之人有所猜測,這些年幾乎已經肯定了其中定然有皇室之人參與其中,甚至還懷疑過是不是有陛下的手筆在内。

雖說最終還是覺得陛下直接牽扯進來的可能性不大,但他對盛京城的人也都多了幾分不信任,萬一陛下失察,派的官員就是那位隐在幕後之人的擁趸,萬一為了平衡朝堂,陛下大筆一揮将此事輕輕揭過,那麼他們這些人的犧牲就全部付之流水了。

唯獨隻剩下甯王!

他相信這位的人品,有這位擔保,總歸不會讓那些畜生好過的。

如此一來,他心願已了,就隻剩下幾件小事還要麻煩了……

“殿下,我那位名義上的侍妾,實則是一位剛烈、隐忍的奇女子,她是安州人,為極樂樓所擄,無奈之下才淪落風塵。這些年若非有她相助,我也捱不到您的到來……前幾日為了引極樂樓的殺手入甕,她以身作局,被燒成了一具枯骨”安道平喘了口氣,回想起忍娘曾經說過的話,心中生疼。

他們這些人為了和極樂樓作對,早已把生死置之度外,平常聊到身後之事也沒什麼忌諱。

忍娘曾說,她已經離家多年,又惹了一身的污糟,早就不奢望落葉歸鄉了。隻希望死後能尋到一處安靜的地方長眠,最好再尋一個技藝精湛的師父給刻一塊碑,上面就寫着張紉娘之墓。

那是她在娘家時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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