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後的緻遠神君已經開始念念有詞地結陣,腳邊的沙塵也慢慢飛揚了起來,剛才還悠閑自得的妖物似乎也有些害怕起來,艱難的直起四條長腿,站了起來。
握住槍準備出手的小狐狸卻被新婚的夫君擋在了身前:
“我取你命之前,隻問你一句,這地方死的那些孩子,被你們弄去哪兒了?”
聽見問話的精怪倒不害怕,反而直直的看着那位山神笑了起來:
“還得是神君好眼力,認得出我背後那滿牆的童子血,隻是要說上神聰明,倒也實在算不上。
畢竟,您這新婚的夫人,都在幻境裡見過我們的十二鬼将了,您如何不想想,我們雖成了精變了妖,可總還要吃飯不是?
老鼠鳥獸是能果腹,可哪有人肉鮮美呢?”
駱駝精的話在問出這句話後就戛然而止了,那根長長的脖子被攔腰砍斷,溫熱猩紅的血液濺滿了周圍的地面。手起刀落的年輕神君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隻有站在他身邊的人,能從他劇烈起伏的胸口感知到他的憤怒。
趕緊閉上眼凝神感知周圍的小狐狸,不過一刹就睜開了眼朝着山下跑去。那群妖邪還沒跑遠,正被什麼東西困在半山腰,她顧不上看身後的人有沒有跟上來,隻全心往前跑去。
外祖,我能瞧見你,你可能瞧得見我?我在努力的治理青丘,也在四處學着你的樣子降妖救人,你今日便好好看看我吧,看看我有沒有幾分你的模樣,能夠讓你稍稍放心些。
果不其然,将那些胡人和精怪攔在山腰的,是那群前幾日救了整個江都的靈鹿,它們緊緊地排成一列,低下頭露出帶血的鹿角,一步也不肯往後退,旁邊的空地上,躺着幾隻死去的靈鹿和兩個死掉的羊精。
眼眶一熱的孟望舒朝着對面為首戴着梯形帽留着大胡子的頭領就舉□□了過去,直到對方瞪着雙眼不甘地倒地,望向胸口流血的大洞喘完了最後一口氣,才轉身擰住了旁邊一位妖豔女子的喉嚨:
“說!偷的都是哪家的孩子,可還有活着的?”
那位女子聽見這問話,竟然害怕地哭了起來,斷斷續續地答道:
“我也是山下的窯子裡被他擄來的,我又哪裡知道有沒有活口,左右那些孩子,不是江都城裡的,就是附近村落的。
神女可快些松開我吧,我也是被逼的。”
松開那女子,心裡難受得很又無處發洩的人,正要一拳給旁邊的牛妖來個痛快地了結,就被身邊人拉到了身後,正準備掙紮開沖上去,手裡就被塞進了一封信。
“這上頭是你的皇帝哥哥找人連夜查來的名單,你們快去看看怎麼回事。”
陸伯都的聲音溫柔,手上的力道卻不減,轉身而去的人沒走出兩步,身後的妖怪發出的慘叫就幾乎震破了她的耳膜。那名單上的孩子,全是附近城郊村子裡的孩子,因為家家戶戶都生的多,好些孩子連城裡的人口簿子上都找不到名字。
探訪完幾家後,心裡悲憤不已的姐弟倆,才發現那些胡人擄走孩子後,會留下一些鞋襪衣服的碎片,加上殘留的血迹和爪印,令得那些村民都以為孩子上山玩耍,不慎被鳥獸抓去吃了。
所以他們才屢屢得逞,最後狂妄的把手伸向了城裡,鬧出了百鬼夜行的亂子,引起了他們的注意。
等兩人安撫完村民往回走,已經看見軍隊整齊有序地往山裡走,想來那群妖怪和胡人也已經被料理幹淨了。想再見一眼靈鹿和外祖的姐弟倆氣喘籲籲地跑上山,一直跑到了正撤退的鹿群最前頭。
激動和悲傷攪在一起的小狐狸張了幾遍嘴,都不知道說什麼,隻好滿臉是淚地跪在鹿群前面連磕了幾個響頭,把頭埋在地上不舍鹿群離開的人,在一聲撲通跪地的聲音裡,驚覺身邊忽然多了一個人。
不等她反應過來,已經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後生伯都,前來拜見女将星。
還請外祖放心,我會守好三界,護好望舒,看管好月族,等候将星歸位。”
把淚水一滴接一滴滴進土裡的人默默地咬住了嘴唇,又重重的磕了一個頭:
外祖,請你放心,青丘如今兵強馬壯,人人自強,我們還多了一個新的靠山,是昆侖。對,就是那個收養母親,助你鏟平月族的昆侖。
目送鹿群走到視線盡頭才依依不舍地往回走的幾人,直到走到城門口,才想起來,這次胡人作亂,百鬼夜行的亂子裡,少了個重要的人。滿心疑惑的孟望舒,回過頭望着弟弟,有些摸不着頭腦的問道:
“哎……孟以冽那小子呢?江都出了這麼大的亂子,他這個守護神怎麼失蹤了。”
走在後面的孟白藏被這一問吓得愣在了原地,磕磕絆絆了半天才答道:
“他……他被關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