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無極離去後,房内又隻剩下了謝将離與徐空青兩人。
謝将離眼睛微阖,看着殷無極的背影,轉身對身旁的徐空青道:“怪不得徐鹜秋不想讓我們來呢。”
他輕笑着往後走,和徐空青擦肩而過。
徐空青身形未動,隻餘光始終跟着謝将離移動,直至無法再看見他,才艱難轉身,随着他坐下。
謝将離抿了一口茶,擡眸道:“你覺得,殷無極說的話,幾分真幾分假?”
“半分真,半分假。”
謝将離見徐空青緩緩跪坐在他身前,還是和從前一樣,閉着眼睛輕聲說話。
徐空青的長相算得上極美的,又帶着十分的玉石般清冷,比謝将離見過的任何人都要好看。
隻是之前,他為何從沒發覺?
謝将離微愣,在心中自問,随後斂了目光,他嘴唇緊抿,勉強喝進去一口茶,為了轉移注意力,将視線投向窗外,假裝看風景。
他道:“确實不能全信,親眼所見都未必能斷真假,何況虛妄人言呢。”
謝将離說這話的時候,忽然覺得是在說他自己,又轉過來問徐空青:“你覺得我說的話,幾分可信?”
一直未再開口的徐空青漠然睜眼,微微發着冷光的眼睛看着謝将離的眼睛,道:“十分。”
十分……
謝将離聞言如遭雷擊,好像被人打了一悶棍,心中悶悶地,不知道怎麼去形容這種心情。
簡直是糟心透了。
他不自覺捏緊手中的茶盞,慌忙地想躲開徐空青的視線,偏偏徐空青沒有半點躲閃之意,直勾勾看着他,讓他無處可逃。
謝将離嘴唇緊咬着已經見底的茶盞,仍不敢放下,那不到雞蛋大小的茶盞,是他唯一的藏身之處。
好像他放下那茶盞,自己就會赤/裸在徐空青眼前,他有些害怕徐空青知道他說的話都是騙他,該如何做,殺了他?還是殺了他……
其實比起害怕,謝将離心中更多一點的是可憐他。
要是徐空青知道,他苦苦等了三百年的人,現在站在他面前的人,除了皮囊以外,和他心心念念的大師兄毫無幹系,又該怎麼辦。
謝将離垂下眼眸,盯着腳尖出神,他又有些動搖了,有些想告訴徐空青真相,不想再繼續蒙騙下去。
“說吧。”
徐空青收回視線,出言打破了謝将離的深思。
謝将離目光滞澀,聽見徐空青這話,不由得慌了陣腳,難道是,記起昨夜的事了?
“說、說什麼?”
謝将離緩慢得放下茶盞,不知是牙口太好,還是太過緊張,茶盞邊沿,留下了幾點深淺不一的凹陷。
徐空青皺眉,輕瞟了一眼茶盞,道:“查殷無極,還是查徐鹜秋?”
呼——原來是說這個。
謝将離松了一口氣,随意選了一個人:“查你同姓的那個吧,徐鹜秋。”
他的思維被徐空青影響,下意識得往徐空青身上有的要素靠攏,自己卻渾然不知。
“好。”
徐空青應了一聲,好像并未發覺謝将離的異樣,起身朝門外走去。
他走了幾步,忽然遲疑,轉身對着發呆的謝将離道:“走?”
“走。”
謝将離皮笑肉不笑答了一聲,才扶着桌角爬起來,跟在徐空青身後。
是夜,謝将離趴在徐鹜秋居住的屋子上,悄悄揭開一片瓦,觀察着徐鹜秋的行動。
一旁段懷生坐在屋脊上,黑着臉抱着劍,一臉鄙夷地看向謝将離。
“還是修仙之人呢,淨做些下作事。”
他聲音不小,玄風堂又因弟子被殺一事,夜裡不允許外出,更是寂靜無人。
他一說話,不止謝将離聽見了,連屋内的徐鹜秋也聽見了。
徐鹜秋極為謹慎,在屋内轉了幾十圈也不見異動,一會練字一會練功,屋内屋外又跑了好幾趟,才小心關了房門。
他如此心虛,必是藏着秘密。
謝将離聚精會神地看着他在屋内連床底下都檢查了兩遍,像找地雷一樣,把屋内每一個死角都觀察完畢,才走到一副畫像前。
剛掀起一個角,就被段懷生驚擾。
徐鹜秋立刻縮回指尖,朝房頂看去,厲聲道:“誰?”
謝将離無修為,根本躲不開徐鹜秋的暗器,一片飛刀從徐鹜秋袖口中飛出,釘死在謝将離肩上。
謝将離吃痛,皺着臉嘶了一聲。
他捂着左邊肩膀,倒吸了一口涼氣,這他麼是真疼啊。
原本是和徐空青商量着,他沒有修為,潛進來應該也無人能夠發現,偏偏段懷生非要跟着。
徐空青暫時封了段懷生的修為,卻還是讓他暴露了謝将離的位置。
“段懷生,你不作就不痛快是吧?”
謝将離咬着牙,拔出飛刀,飛刀尖端兩側帶着彎鈎,生生扯出幾絲血肉。
他疼得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幸好徐鹜秋正義淩然,不做往暗器上粹毒的事。
謝将離丢了飛刀,跑是來不及了,幹脆往屋檐上一坐,等着徐空青來救。
徐鹜秋問了一遍是誰後,見無人答應,臉色立馬沉了下來,施法朝着謝将離和段懷生的位置劈來。
段懷生被故意封了法力,自然也躲不開,臨死還不望嘲笑謝将離:“哼,等死吧你。”
謝将離粲然一笑,道:“我可等不到。”
黃色的能量光柱沖天而起,從謝将離和段懷生兩人之間劈開,幾乎将整個屋頂都掀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