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空青收到郁泱的傳信時，還在陪謝将離選花燈。

“郁泱師兄問，為何還不回去。”

“你告訴他，這幾日不回去了。”，謝将離彎腰拿着兩盞花燈對比，似乎是分不清哪一盞更好，最後随手拿了一盞便走了。

徐空青看着謝将離離開的背影，本能地察覺到他好像不太開心。

是昨日弄疼了他，還是前日不讓他吃甜食？

昨日是他不對，但前日謝将離總說自己牙疼，應當不吃甜食為好……

徐空青站在原地，想了好一會也沒想清楚。

今日陪師兄下山，便覺得他興緻不高，不然他定然不會隻在兩盞花燈間選擇，而是笑着将花燈全部買下。

“都要了。”，徐空青看着眼前的花燈，毫不猶豫直接買下了花燈攤上所有的花燈。

“師兄，等我。”

謝将離聽見徐空青喚他，才轉身擡眸，猝然看見闌珊花燈下，徐空青稍顯别扭的神色。

他反應過來徐空青為了讨他開心，明明不喜歡這些東西，還要捧着來讨好他，看向徐空青的眼神不自覺多了幾分笑意。

他燦笑道：“徐空青，今晚怎麼開竅了。”

謝将離笑起來好看，在徐空青眼裡似乎也隻能看見他，周遭各式各樣的花燈，綽綽人影在徐空青眼中虛化，最後隻有随意拿着花燈，卻恍若神顔的謝将離。

徐空青不好意思地偏過臉，駁道：“看你喜歡，便買了。”

謝将離看着徐空青绯紅的臉，忍不住捂着嘴偷笑。

“既然都買了，那我來選選。”

謝将離走近，假裝認真挑選着花燈，他皮膚上蒙着一層淡黃色的火光，像極了凡塵煙火。

徐空青目不轉睛地看着謝将離，生怕一個眨眼，他便會消失不見一般。

“盯這麼緊幹什麼？我又不會突然消失。”，謝将離察覺到徐空青的目光，扭頭看向他時，總覺得徐空青帶着一層淡淡的傷感。

“會。”

徐空青自己還沒想明白，嘴裡轉了幾圈的話便自己蹦了出來。

會突然消失不見，亦如當年，他隻是眨了一下眼睛，便等了謝将離三百年。

亦如幾月前，他隻是眨了一下眼睛，一轉眼，隻看見謝将離嘔血不止，在他面前失去生機色彩。

即使過去了那麼久，他仍然覺得不真實，有時候徐空青看着謝将離時，總忍不住想問他：謝将離，你真的還在我身邊嗎？

“我在，我永遠都在。”

謝将離拿着花燈，低着頭看不清神色，卻有着如徐空青不安一般的傷感。

他知道徐空青沒有安全感，他很想讓徐空青覺得安心，可是一個人在他眼前死去兩次，怎麼才能讓人感到眼前人的真實。

謝将離沉默片刻，忽然踮起腳尖，擡頭吻上了徐空青的鼻尖。

以徐空青的性子，要他大庭廣衆之下做出如此出格的事情，簡直比殺了他還難受，但眼下，謝将離實在想不到讓徐空青安心的辦法。

自從和系統交換條件回來後，他便發覺徐空青似乎喜歡上了一個人發呆，甚至整夜整夜不睡，隻是安靜地看着自己。

如此患得患失，心情抑郁，按謝将離那個世界的話來說，他懷疑徐空青得了抑郁症。

所以他下山不止為了新年的花燈，更多的是想帶着徐空青散散心。

徐空青唇瓣微涼，謝将離吻上去時，隻覺得這涼意，像細小的電流一般，酥酥麻麻傳遍四肢百骸。

他動情地親吻着徐空青，已經顧不上什麼羞臊的臉面，他隻想讓徐空青覺得踏實。

“疼嗎？”

謝将離退後一步，唇瓣上還沾着猩紅血漬，他擡眸看着被咬破嘴唇，猝然流淚的徐空青，笑得多了幾分張狂。

溫暖的熱源忽然遠離，徐空青愣愣地撫上被咬破的嘴唇。

謝将離是使了狠勁的，他自己也怕不真實，隻是徐空青太能忍，一絲痛呼都不肯發洩出來，忍着将所有委屈心酸都吞咽進肚子裡。

“有點疼。”，徐空青發覺在大庭廣衆之下，臉色漲紅回答得也别扭，謝将離也不管，他下山隻有一個目的，解開徐空青的心結。

雖說現在已經不會再生心魔，可是他害怕徐空青郁郁而終，他好不容易養大的男主，可不能夭折了。

謝将離撫上徐空青的左眼，他知道徐空青的眼睛在這幾日，總會隐隐作痛，畢竟不是他的眼睛，強行安放進去，也顯得突兀。

“比不上你挖眼睛疼啊。”，謝将離假裝笑得輕松，将徐空青挖眼乞淚，為他重塑身體的事情說的那樣輕飄飄的，手指卻在他眼睛上，摸了一遍又一遍。

徐空青回手握住謝将離凍得冰涼的手，或許是知道自己的體溫不高，反複為他揉搓着凍僵的手指。

他眼神悲涼，看着謝将離又覺得開心，那種奇異的神色，根本沒辦法用語言形容。

“不要想了，師兄，我們回去吧。”

徐空青這句話，好像在開解謝将離，又好像在開解自己。

謝将離點了點頭，将花燈分給突然圍繞着他們的孩童。

他被簇擁着分花燈，徐空青站在孩童圍成的圈外看他，直到謝将離分完，他才主動伸出手，道：“走吧。”

謝将離凝神看着徐空青的手心，笑着将手搭了上去。

等回到雲歸木屋時，天色還早，謝将離看了看院子裡以法力維系，一年四季開放的芍藥花和當歸，突然想起新年要吃餃子。

他回頭，看見下山散心後的徐空青終于不再緊繃神經，躺在他的躺椅上，竟然睡着了，不由得覺得開心。

隻要他安心一點，那也是好的。

謝将離笑着彎腰，灼熱的呼吸落在徐空青的臉上，擾得他睫毛顫抖。

他笑着俯身輕吻徐空青的眼睛，睡夢中的人無意識叫了一聲師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