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晚,花織睡得極其安穩。等她被生物鐘叫醒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看向有幾束光透過來的窗戶,茫然地撐着身子坐起來揉了揉眼時,總覺得好像有什麼事沒做。
她一動不動地坐在床上,雙眼放空,也不知是發呆還是思考。許久,但還是什麼都沒想起來。
于是花織甩了甩頭,想不起來索性不想。她在被子裡摸索着将搭在不遠處椅子上的衣服,伸手取來,然後塞到被子裡暖了半天,才慢慢悠悠地套在身上。
冬天本就磨人,衣服與空氣接觸一整晚自然也是浸透冷意。剛将衣物塞到被子裡時,暖了一整晚的位置頓時被寒氣侵襲,惹得縮在被窩裡的花織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僅僅隻是放在身邊尚且如此,花織無法想象直接将這身衣服穿在身上自己會有何反應。她隻是将自己縮成一團,做着起床前的最後掙紮。
穿好衣服,花織又磨蹭了一會兒,才推開門走出去。不遠處站着田中先生,他正抱着臂跟面前的幾個侍從說話。他的聲音不高,花織仔細聽了半天都沒聽清楚他在說什麼。再遠一些是扉間和一華,他們正半蹲在地,但由于逆着光,花織也看不太清他們在做什麼,隻是看他們的手上動作,似乎是在規劃今日的路線。
于是她擡腳朝兩人走去,等走到二人面前,她張了張嘴,正想加入他們的讨論,可在看到扉間和一華面孔的瞬間頓住了。
她可終于算是想起自己忘記做什麼事了。
她嗫嚅着開口,耳朵有些紅,但大概率不是被冷風吹紅的:
“我應該是值第二班,見我睡過了為什麼不來叫醒我?”
花織皺着眉,心裡已經被懊惱和愧疚填滿。三個人守夜,平分下來一人都要守近三個小時。現在少了她一個,也就是說,兩個人值夜的時間隻會更長。
“為什麼不叫醒我呢。”她低着頭,不敢和兩人對視,生怕從他們臉上看到指責與不滿,“我不是故意睡過的,隻是……”
“好了,别露出這種表情了,我們也沒怪你。”一華打斷花織自責的話,伸手輕輕摸了摸她的發頂,“是扉間說你一天都緊繃着神經,查克拉估計也消耗不少,所以晚上就好好休息,我們兩個人值就好了。”
“可是我……”
“别可是了,休息好和沒休息好的區别還是很大,與其晚上強撐着守夜,休息休息不好,守夜也守不好,還導緻早上精神不振,倒不如隻好好睡一覺,第二天狀态也好。”
“抱歉,一華姐,讓你擔心了。”花織說這句話時鼻音頗重,一華雖看不清她的面容,但感覺她下一秒似乎就要哭出來。
“好了好了,沒什麼大問題,下次别逞強就好。”一華又拍拍她的背,語氣溫柔到似乎在哄小孩,“有的時候别想着把所有事情都攔在自己身上,也要适當依靠一下同伴啊——不要覺得會麻煩人,同伴不就是用來麻煩的嗎?”
“再說了,”一華頓了頓,和扉間對視一眼,溫聲道,“晚上除了我和扉間,還有一個人陪我們守了半宿。”
還有一個人?
花織若有所感地擡起頭,随後果不其然地從一華口中聽到了那個她腦海中第一個浮現的名字。
“啊,就是那個拓己。雖然他說什麼‘因為晚上睡不着所以出來透透氣’,但卻在外邊待了好久,甚至還讓扉間早點回去休息,他來代扉間值一會兒夜班。”
“不過這本來就是我的事,也用不着别人來替我。”想到昨晚發生的事,扉間忍不住皺了皺眉,“況且,那家夥昨晚奇怪得很,我也不可能真聽他的話。”
“他怎麼奇怪了?”花織好奇地問。
“大概就是說了些類似于‘要是你是我的弟弟就好了’之類的話。很奇怪吧?所以我也沒怎麼聽他後面的話,更沒和他交流。他就在我身邊待了會兒,差不多在我去找一華換班的時候才回去。”
聞言,花織亦是詫異地揚了揚眉。她分明記得那會兒在屋子裡看見拓己時,他還相當正經地和老婆婆聊天,怎麼沒過多久,到扉間面前就變得奇怪了呢?
是發生什麼事情了嗎?
不過三人隻當這是一個小插曲,沒過多久就翻了篇。不過也多虧了這件不痛不癢的小事,花織自責的情緒也散得差不多了。他們三人又在原地看了會兒地圖,順帶吃了些東西,才起身,朝已經整頓好的車隊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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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雪初霁,今天是年後的第一個晴天。太陽挂在澄澈到沒有一絲雜質的藍天上,為潔白的雪面堵上一層金邊。雖然寒風刮過臉時仍帶着些許刺痛,但抵消不了陽光灑在頭頂上時給人帶來的惬意。
在這樣的天氣裡,人也會變得惬意,哪怕隻是在野外行走,都感覺别有一番樂趣。
“真是個好天氣,讓人的心情就和這陽光一樣明媚啊!”
田中先生頗有興緻地拉開車上的簾子,擡頭看天,感慨道。
他甚至在午後陽光最好的時候跳下之前一坐就是一整天的車,走在商隊的最前方,享受着陽光帶給人的溫暖。他看看天又看看地,愉悅地喟歎:
“這才是新的一年啊。”
人在舒暢的時候,總覺得時間過得很快,花織也沒感覺走了多久,天色就開始慢慢變暗。花織牢記一華和扉間的話,所以并沒有特别疲憊。今天仍是在林中過夜,她頗為自得地值着第一班,估算着時間差不多了便去叫醒一華換班,随後自己随便找了處幹淨地,靠着樹幹搭着薄被沉沉睡去。
後面幾日也大緻如此。一華規劃的這段路雖然偏僻,但也因幾乎無人涉足而顯得靜谧。一華喜歡這種環境,按照她自己的話來說,就是:
“一般人可能覺得到偏僻的地方不好,因為更可能遇到搶劫之類的事;但在我看來,在這種地方遇到敵襲的概率也低——就算遇到了,也會因為人少而格外明顯。所以我更情願走這裡。那句話怎麼說來着的——對,越危險的地方往往越安全。就是這個道理。”
雖然花織也不清楚一華這句話的可信度有多少,更不清楚她得出這個結論是否是從往日的委托經曆中得出,但她也挺喜歡這種環境。有樹,有水,等到春天真正來臨肯定還會有鳥鳴和山花,真是個——
“真是個适合隐居的地方。”
聽到熟悉的聲音從背後響起,花織詫異地轉頭,隻見拓己臉上挂着恬淡的笑,似是自言自語地呢喃,但卻随口說出了花織心中所想。他甚至都沒有多看花織一眼,就好像将自己與他人隔開,自認為自己活在一個别人看不見自己的小世界裡。
最近幾天的拓己異常沉默,每天除了望着遠方發呆,就是一個人練習刀術。他也沒再主動和花織說過話,就好像之前的健談都不過是在僞裝。不過想想倒也正常,因為之前不就有人說了,拓己這個人本就緘默少言,這樣的他應該才是最真實的他。
但又說回來,這一路上确實沒什麼人,更不存在什麼劫匪與浪忍的襲擊,所以花織幾人倒也輕松自在。
于是就這樣一連走了四天,這段委托才算是要迎來尾聲。一華仔細看了看地圖,滿意道:
“好了,現在我們距離終點不到百裡,走得快些,大概明天下午就可以到了。”
聽她這麼說,所有人——包括田中先生,都是滿臉喜色。雖然他也不強求在年的最後一天前到達,但在路上耗了這麼長時間,難免有些着急。
“能不能再快些?明天中午前能到是最好不過的了。”說這話時,田中先生身子微微前傾,語氣中滿是迫切。
一華愣了下,随後搖了搖頭。
“可能性不大。因為後面要途徑一處瀑布。瀑布處地面濕滑,且多泥濘,這段路的腳程肯定要比正常慢上不少。”
“那就不能換條路嗎?”田中先生有些不滿道。
“換條路的話就要繞遠了。”一華無奈地笑道,“繞條遠路,雖然不用路過瀑布,但走得更多,畫的時間也更多。田中先生要是不介意的話,換條路也不是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