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廂内亮起微弱的燈光,夏茨身着白色上衣,外面簡單套上一件不知道被遺棄多久的外套,穿上時袖子還短了一截。
“到了。”何妤坐在副駕駛的位置,回過頭對着她說。
推開車門,刺骨的涼風吹過。
她下車的時候,遠處時琛已經到了約定的地點。
“給你。”夏茨從衣服的領口處掏出個小型竊聽器,說着她把東西丢回了車子,“沒必要吧。”
女人點頭,示意她直接過去:“我們在路口等你,說完了就過來。”
再次見面,時琛一直望着遠處的大樹,盤起的腿連帶着周邊的空氣都變得苦澀。
夏茨就在她身後等着,等着她回頭發現。
對視的那一刻,時琛朝着她的方向跑去。
她的身影模糊,或許是夏茨眼眶中的淚無法控制地遮擋視線,也或許是在看到她的那刻内心的苦楚忍不住噴湧而出。
“夏茨!”時琛大聲喊着她的名字,她們其實前幾天才見面,但這一次很多事情都不一樣了。
時琛張開雙臂,抱住了她。
夏茨強忍的淚水在靠近的片刻,順着臉龐落下,直至藏匿于外套内。
她的手垂在兩旁,鮮血從舌尖溢出,她當一切沒有發生過,推開時琛。
“時琛,你沒有……”
夏茨還要再說什麼,被時琛攔住,可這一次她沒有聽時琛的。
她反握住時琛的手,一步步靠近,“我不喜歡别人對我無條件的付出,你那麼聰明早就知道我是有目的接近你的。”
“所以你為什麼一步一步容忍我的越界。”夏茨手上的力氣加大,“時琛,你是故意的嗎?”
“故意容忍我的越界,故意簽那個傻|逼協議,故意放任自己闖入我的世界。”
“我對你,和對其他人都是一樣的。”
時琛被逼到大樹旁的石子路,陽光灑在她臉上,刺得她睜不開眼。
“夏茨,你聽我說。”
“我進去之後……”
夏茨甩開她的手,臉上那一閃而過的動容暴露了她内心的真實寫照。“進去之後,告訴我你過得有多慘,然後把過錯推給其他人?”
“最後一次……最後……一次。”時琛想要去抓住她的手,于是小心勾住了她的指尖,“不是這樣子的。”
“時琛,你喜歡我。”
這不是疑問句,而是陳述句。
時琛心頭猛然一震,勾住的手落下,再也無法握住。
“我……”
“時琛,在我看來,你和他們沒有區别。”手收回,大樹遮蓋住了一部分光線,一陰一陽。
“不是這樣的,我沒有……”時琛想要去否認這一切,但是她無法昧着良心,再說出欺騙她的話。
同樣是欺騙,就像夏茨說的那樣,她和他們又有什麼區别呢。
“我沒有……”
“你沒有,你不喜歡我嗎?”夏茨臉上帶着惡意的笑容,讓人不再從中看到一絲憐憫。
無數刺入他人身體裡的利刃,都轉為撕裂自己的幫兇。
夏茨看着她,眼底沒有絲毫情感,“時琛,夠了。就這樣吧。”
痛苦席卷她全身,時琛被地下的石頭絆倒,摔倒時夏茨反應迅速拉住了她。
可能就像兩個人剛開始對彼此的試探,到最後試探變成了真情,兩個人都無法全身而退。
石頭擦破了膝蓋上的皮膚,流出一顆顆血珠。
忽然,時琛抓到了救命稻草,她語速堅定而又快速說:“我是為了我爸媽,不是……不是為了你。”
夏茨把她拉起,從口袋裡掏出紙巾:“你爸媽?”
“你爸媽是我做的局,這事情最初發生的原因,也同樣是因為我。”
“如果沒有我,你父母不會遭受這些,你應該去恨我,或者和他們一樣利用我,不管怎麼樣。都不應該是喜歡我。”
她步步引導,在最接近對方真心時,一把推開。
“夏茨,不要……”
她看着對方,并沒有接過對方遞過來的紙巾,“我們一起想辦法,等你出來以後……”
“等我出來以後,再想辦法把你弄出來?等你搞清楚你父母的事情,還是來上一場英雄救美的戲碼?”
“你覺得他們會讓你這樣嗎?”
“時琛,算了吧。”
說完,夏茨手裡的紙巾掉下,她沒有再回頭看時琛。
時琛忍着膝蓋疼痛,用力抓住她的衣袖,“等一下。”
“如果我不替你,你能出去嗎?”
她們都以為對方會回答自己的問題,在最後的時刻,夏茨輕聲說:“時琛,你母親是我陷害的。”
“現在回去,或許你還能見上她一面。”
夏茨把所有的過錯都攬在自己身上,并在話術的結尾将她一直以來的堅守摧毀。
她無法否認時琛對她的真心,更沒有理由去恥笑她性取向的不同。
身後是不斷撥打的電話,她依舊朝前走去,巨大的痛苦讓夏茨無法後退一步,一旦後退或許她也就真舍不得了。
“喂,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