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裡催得緊,季雲暮在馬車裡匆匆換好官服,下了馬車還沒把官帽戴好,扶正了才急忙進去。小太監在前面領着,季雲暮問他:“這位小公公可知道是什麼事?”
小太監說:“我在門外侍奉,聽不真切,總歸不是什麼大事,大人放心就行了。”
進了昭甯殿,肅文帝正批閱奏折,看季雲暮一個人進來了,問:“你父親呢,怎麼沒來。”
季雲暮說:“家父今天早上剛下朝就感覺身體不适,經郎中問診說是風寒,家父年邁,現下在家中調養,告假三日,還望陛下體諒。”
“罷了罷了,他也一把年紀了,你們父子來一個就行。”肅文帝放下手中的奏折說,“這個是戶部剛遞上來的今年各地賦稅的繳納情況,你看看。”
季雲暮走上前拿到奏折,肅文帝看到他腳上還有泥土,饒有興趣地問:“雲暮這又是和長明去哪兒玩了?”
季雲暮連忙說:“沒去哪兒玩,不小心蹭到了些土而已。”
說罷,肅文帝笑笑,季雲暮趕緊低頭看奏折,看完後說:“各地繳納賦稅并無錯漏,看來今年秋天百姓是豐收了。”
肅文帝感覺手中的茶太燙,放下後說:“單看這一本你當然看不出來什麼,禦史台也上了兩本奏折,說近幾年雖說是豐收年,但各地上繳的貢品之數連年減少,沿途官員還貪一些,東西到了京城再被一些人貪走,運到皇宮裡就沒多少了,要求戶部徹查貢品這一部分。”
“貢品大多稀少且價貴,把各地貢品的稅收放在一起也确實可觀,對各地官員給予警示和懲罰,臣相信以陛下的才能,這些問題會解決的。”
肅文帝沉默了一會兒,接着說:“朕原是不怎麼打算深究的,可你看這些東西。”
肅文帝遞過去一張單子,上面是戶部呈上來的南方一些草藥貢品的上繳情況,季雲暮拿到後小聲念出來:“生川烏,西川進獻五百株,到京三百一十餘株,白附子,北海進獻三百株,到京一百三十餘株...”
季雲暮擡起頭說:“這是?”
全福走進來說:“陛下,今日到錢太師家中看診的太醫回來複命了,是現在傳召還是?”
“他來得巧,現在就傳他進來。”
太醫進來後,說:“微臣見過陛下。”
“錢老太師怎麼樣?”
“太師年齡大,如今腸胃消化不好,大補的藥不再适用,太醫院目前正在用些溫和的藥,勉強支撐着。”
肅文帝點點頭,說:“那你再看看季雲暮手裡單子上的藥。”
太醫接過來後,仔細看過說:“生川烏和白附子在南方長得最好,用于祛風除濕,溫經止痛,南方各地每年都會進貢,但這幾種藥都需要謹慎使用,尤其是生川烏,稍微過量一些便是劇毒,白附子雖說毒性不及生川烏,但持續服用的話,不出半月,便會髒器損壞,不治而亡。”
肅文帝看了眼季雲暮,又說:“那你說今年進貢的草藥到京城缺失這麼多,可要重視?”
太醫說:“這些草藥每次都是一到京城經戶部查驗後立即送往太醫院,不假他人之手,路途中有所丢失幾株在所難免,但丢失這麼多,若落入别有用心的人手裡,怕是禍患。”
“好了,朕知道了,你先退下去吧。”
太醫退下去後,肅文帝又問:“雲暮,現在你看該怎麼辦?”
季雲暮說:“聽太醫之言,丢失的草藥毒性巨大,又流入京城,大内的吃食又從京城中買入,微臣認為,的确該查明丢失的草藥去往何處。”
肅文帝笑着說:“你和你父親一樣聰明,一點就透,朕很喜歡你們父子,這也就是為什麼有些事朕隻會和你們父子商量。”
“陛下過譽了。”
“好了,朕會通知大理寺和京兆尹協同查明丢失的草藥,你先回去吧。”
季雲暮走後,肅文帝說:“全福,傳旨中書省,草拟一道诏令送往大理寺和京兆尹,讓他們查明丢失的藥材。”
“遵旨。”
全福剛準備退下,肅文帝突然說:“等一下,再通傳李文英,他是吏部尚書,讓他親自從京兆尹找幾個得力的人去查案。”
“是。”
...
還沒幾天,京城中好幾處藥鋪被查封,都是因為丢失的草藥被牽連,搞得這幾天草藥行的人個個都提心吊膽的。
文長明剛好親自出門到藥鋪給文延之買些草藥,碰到了大理寺的趙世顯和陳昂帶人來查,陳昂還記得文長明,打招呼說:“文大人還親自出來買藥材嗎?”
“家中伯父身體不好,怕下人弄錯要買的東西,我就親自來了,也安心些。”
趙世顯走過來照樣冷着個臉說:“最近有些藥材流入京城,稍有不慎便是條人命,文大人可要仔細了。”
陳昂湊近文長明,小聲說:“前兩天大理寺抓到個人,從藥販子手中買來生川烏,想毒殺了親弟弟獨吞家産,不得不防。”
當天回到家裡,文長明又叫來家裡的郎中來重新檢查家中的藥材,看是否有異樣,文長明在旁邊看着說:“一株株的檢查,尤其是給伯父服用的藥材。”
郎中一株株仔細檢查後說:“公子,查完了,都是原來的藥材,絕對沒有大理寺正在調查的生川烏,白附子之類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