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李文英屏退左右之人,咳嗽了一聲,屋子的後門開了,錢昌文從後門進來了。
李文英問:“你過來沒引人注意吧?”
“沒,我弟弟在家裡看着。”
李文英“嗯”了一聲,就開始自顧自地喝茶。
錢昌文按耐不住,說:“再不處理刑部大牢的那幾個人,事情可就要藏不住了。”
李文英說:“你父親能從一個教皇子讀書的翰林,做到一朝太師,你是一點兒都沒學到你父親的聰明。”
錢昌文低着頭不說話,李文英接着說:“你是想直接派人進大牢殺了他們幾個?還是說在飯菜裡下毒給個了結?你看起來很着急給對方送把柄。”
錢昌文說:“是下官愚鈍,思慮不周,那到底怎麼辦?”
李文英歎口氣,說:“我問過了,刑期改到了明天,李洋監斬,那幾個人不會活着說出來什麼的。”
錢昌文懸着的心放了下來,擦了擦臉上的汗,李文英看見這個不争氣的樣子,有些生氣,說:“你知道今天京兆尹府的人進宮是為什麼嗎?”
“下官不知...”
錢昌文陰着個臉說:“京兆尹的主事萬長安知道了這件事,大理寺把草藥的事情撇得幹淨,那些草藥隻能是京兆尹的問題,他主動進宮請辭回老家,估計現在他回老家的車馬已經出城門了。”
李文英對錢昌文說:“他老了,在京兆尹白被我們的人架空,如今他就隻能收拾東西回老家,你和你弟弟最好争點氣。”
...
第二天臨近正午,幾個人來到了昭文殿前等待召見。
最先進去的是文長明。過了一會兒,錢昌文也進去了。
殿外隻有鄭玉和李文英等着,李文英摸摸胡子,閑聊似地和鄭玉說話:“這怎麼沒見季家的孩子。”
鄭玉說:“年輕人,總要把注意力放在正經事情上。”
又過了一炷香的時間,鄭玉和李文英同時被傳召進殿。
殿内,文長明和錢昌文并不是跪着,而是一左一右站着。皇帝看鄭玉和李文英進來了,說:“該問的已經問清楚了,事情存疑,不得不另找線索,你們兩個給出個主意。”
鄭玉先說:“草藥有遺漏的事情是坐實了,前不久李大人的家臣牽涉其中,如今可以一問,興許會有線索。”
皇帝說:“不錯,大理寺上的折子也是這麼說的,隻不過...”
李文英有所察覺,趕忙說:“家臣犯法,其罪當誅,一切聽憑陛下吩咐。”
旁邊的錢昌文卻些腿軟,站不穩。文長明注意到了,說:“錢大人思父心切,怕是昨天夜裡沒睡好,如今腿都有些發軟了。”
皇帝示意他安靜,又吩咐了錢昌文坐下來,對鄭玉說:“再好好審審那幾個和草藥有牽連的人,看看能不能問出來什麼。”
李文英說:“今日是他們幾人的斬期,這恐怕有些遲。”
鄭玉說:“诶,沒去看看怎麼知道已經遲了,且容臣下前去查問。”
文長明和錢昌文留在殿裡,鄭玉和李文英又一同出了殿,李文英說:“鄭尚書非要過去一趟,何必呢,午時斬期将到,趕過去恐怕已經是人頭落地了。”
鄭玉搖搖頭,裝作突然想起來的樣子,說:“哎呦,我給忘了,今天早上那個監斬官李洋說自己腹瀉難忍,告假一日,我忘了把假帖送過去了。”
李文英一聽不對勁,說:“他一個監斬官,他告假我吏部怎麼沒收到帖子?”
鄭玉說:“李洋是在京兆尹當差,假帖送到京兆尹府,京兆尹主事萬長安剛離任,副手何承恩來不及往宮裡送假帖,捎給了我,我這上了年紀,事情一多,給忘了。”
李文英愣住了,鄭玉說:“李大人,同為尚書,互相體諒一下。”
...
在行刑台那裡,監斬官由李洋換成了鄭玉提前安排的别人,一直在行刑台旁守着的季雲暮等着有人來報信。果然,不遠處有兩匹快馬奔來,是大理寺的陳昂和一個宮裡的太監。
陳昂拿過太監手裡的令牌,遞給季雲暮,說:“陛下口谕,停止行刑,帶李氏家臣進宮受審。”
季雲暮拿過令牌,陳昂說:“來晚了沒有?”
季雲暮說:“不晚,甚至來早了。”
行刑台上的劊子手已經準備将李氏家臣斬首,陳昂看了想上去攔着,被季雲暮阻止了。
季雲暮說:“先等一會兒。”
劊子手行刑不眨眼,幾個犯人中隻剩兩人在台上時,季雲暮大喊:“停止行刑!”
衆人看向季雲暮,季雲暮舉起令牌走上台,說:“陛下口谕,停止行刑,帶李氏家臣進宮受審。此令牌為陛下親身之物,以此為證。”
監斬官走上前走個過場查驗一下,說:“大人,會不會太晚了?”
季雲暮走到剩下的兩個家臣跟前,說:“不晚,看看旁邊的人是怎麼沒的,也能教會剩下的這兩個人怎麼說話。”
剩下的兩個家臣看着旁邊的人首分離,腿止不住地哆嗦,被人拖了下去。
...
昭文殿内,鄭玉帶着犯人進來了,錢昌文看見後,緊張地躲在李文英身後,不敢出聲。
鄭玉對皇帝說:“陛下,将犯人帶過來了,請陛下親自審問。”
皇帝正正身,清清嗓子,問:“如今,朕有幾個問題問你們,你們若回答上來,不污蔑旁人,實話實說,便算作你們戴罪立功。”
兩個犯人聽了直扣頭,說:“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皇帝說:“你們前段時間走私草藥,可都知道賣給了誰?”
其中一人說:“買家大多隻留姓氏,名字我們也不知道啊,若是知道,我們早就說了。”
皇帝又問:“可有姓文的?”
那人猶豫了一下,說:“京城文姓不多,罪人記得沒有文姓的買過。”
皇帝“哦”了一聲,又問:“那可曾賣給和錢家有關的人?”
錢昌文在李文英身後倒吸一口涼氣,攥緊了拳頭。說話的那個人突然沉默了,旁邊的人立馬接上話茬,說:“有,有。”
皇帝問:“誰?”
“先錢太師庶出女兒的婆家,常氏。”